2023-05-10 14:56:27
赵 武 灵 王
作者:王墨
第一章:赵
赵,形声。从走,肖声。本义快走。疾行,超腾之义。
帝颛顼伯益嬴姓之后,益十三代至造父,善御,事周穆王,受封赵城,因以为氏。——《姓纂》。
赵雍提剑在城楼上观看。清晨还让他感到晴朗明媚的邯郸四野,这时候尘土蔽日,黄沙滚滚。5个万人方阵从四个方向正朝着邯郸城下汇集。
赵雍不由得腿有些发抖。他才只有15岁。更要命的是,他才当国君7天。提剑而出时那一股血气之勇,在看到5个万人方阵时突然消失了。一种深深的恐惧紧紧地抓住了他。他僵直地站在城楼上,感觉孤单。
肥仪担忧地看着少年国君,走到赵雍身边,暗暗地掐了一把他的手心。赵雍回过头,看着肥仪。肥仪轻叹一声,道:“国君应该派人去见各国使者,问清楚他们究竟有什么意图?”赵雍脸色苍白:“这还用问吗?他们带兵而来,还能有什么别的意图?”肥仪温和地说:“还是要问。我想不出列国有对我们宣战的理由,何况五国联军,史无前例。”
城外的5个万人方阵发出了吼声。城里寂静的树梢上飞起万点黑影,乱鸦腾空。
赵雍脸色越加苍白:“你说他们能有什么意图?”肥仪看着城外,道:“依老臣看,,兼窥探我国虚实。”转头又看着赵雍,“请恕老臣直言,五国听说国君年幼,所以故意带军队来吓唬国君,恐怕也是可能的。”赵雍脸一红,随即说:“你看我是那么容易被吓住的吗?”肥仪把头一摇:“老臣不知。赵成侯二十一年,也就是三十年前,邯郸被魏国包围,终于城破,三年后魏国才迫于列国压力将邯郸归还。国君知道吗?”赵雍说:“当然知道。那是我爷爷的故事。”
肥仪的声音充满历史的味道:“那时我二十岁,比国君您今天的年龄要大。那时我也曾站在这里,看着城下耀武扬威的魏军怕得要死。手里的剑都掉在了地上。”赵雍攥着剑柄的手紧了紧,问:“后来呢?”肥仪道:“后来?后来是成侯拣起了地上的剑,塞回到我的手里。”赵雍好奇道:“是我爷爷?他说什么了?”肥仪摇了摇头:“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宁静地看了我一眼。说也奇怪,从那一刻起,我不感到害怕了。”赵雍不明所以:“那是为什么呢?”
肥仪的声音回到了现实:“我想,是因为老国君的镇定和宁静感染了我。如果国君不怕,我们有什么可怕的呢?”说完,目光炯炯地看着赵雍。赵雍的脸色终于恢复正常,心里平静了许多。他把剑递给肥仪:“谢谢你。”又转身对众人说:“下去吧,传五国使节进见。”
秦楚燕齐魏五国使节走进殿内。但是他们并不向老国君的棺椁行礼,也不拜见新国君,只是站在门口,一言不发,东张西望,脸上满是骄横之色。
陡听得肥仪大喝一声:“各位所为何来?!”秦国使者眯起眼睛问:“你是何人?”肥仪高声道:“赵国上大夫肥仪。”秦国使者扑哧一笑:“原来是肥先生。我等不远千里,风尘仆仆来到贵国,为何不见主人?却是肥先生接见?莫非赵国现在是肥先生做主?”肥仪眼睛都不眨,保持着高调:“各位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今天所为何来?”齐国使者说:“自然是为贵国老国君会葬而来。肥先生这样咄咄逼人,岂是待客之道?”
肥仪又大喝一声:“既是会葬而来,我老国君棺椁在此,为何不拜?!”五位使者面面相觑一阵,觉得无话可说,只得向前行礼。
司礼官高声唱道:
秦惠文王特使献祭。楚怀王特使献祭。燕易王特使献祭。齐宣王特使献祭。魏惠王特使献祭。
五国使者都觉得有些悻悻然。秦国使者道:“礼已行过,为何还不见贵国新国君?”魏国使者嘿嘿冷笑:“听说贵国新国君还是个小孩,不会是不敢见我们吧?”五国使者轰然大笑起来。
肥仪的气势给了赵雍力量。赵雍从殿后阴影中走了出来:“我看不是我这个小孩国君怕你们,而是你们的国君怕我这个小孩。”五国使者没明白赵雍的意思。秦国使者问:“我们的国君为什么怕你?”赵雍一笑:“如果不怕我,为什么带了这么多军队来保驾壮胆呢?”五国使者一时语塞。楚国使者狡辩说:“我们带军队来并不是保驾壮胆。”赵雍笑得更灿烂了:“那是为什么呢?”楚国使者说:“是为了……为了给贵国老国君会葬壮行。”
肥仪抓住这句话,趁机说:“既是如此,请国君宣布国葬大典开始。”赵雍向司礼官点点头。司礼官高声唱道:“吉时已到,大典开始!”
送葬的队伍缓缓走出城门,在五国联军的夹道方阵中前行。五国联军得到各自使者的暗示,分别以剑击盾,发出巨大的吼声。
这吼声与赵雍刚才在城楼上听到的吼声不同。刚才的吼声直达云霄,而眼前的吼声直刺耳鼓,震得他心直往外跳。赵雍面如土色。
送葬的队伍也骚动不安。
肥仪招手叫过高信,悄悄吩咐了几句。高信纵马赶到队伍前方,拔剑高呼:“赵国儿郎听着!五国联军来为我们老国君送行,这是列国诸侯从未享受过的隆重大礼。咱们别冷落了他们的好意,都给我唱起来!”
高信带头起调,赵国军士和黑衣侍卫精神一振,放开喉咙,唱起了赵国的军歌。军歌一起,立即把五国联军的吼声压了下去。赵雍心里踏实了。
结束了大典,赵雍命人赐给五国使者礼物,作为他们率军前来为老国君隆重送葬的答谢。五国使者垂头丧气,各施一礼,告辞了。
国葬大典有惊无险的完成了。然而赵雍已嗅到了来自四周的虎狼之气。他从父亲手上接过来的不仅是赵国的君位,还有沉甸甸的责任和赤裸裸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