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下。
这是上古时侯,夏天的一个上午,那时候,水,清亮得就像空气一样,一人多深也可以看见游鱼嬉戏河底的沙粒;天,那个蓝,晶莹剔透,就连一根蛛丝让风吹过去,都能让人看得到。
空气是甜的,景色是绿的草木、五色的花朵;声音是水声、风声、鸟鸣声和野兽的叫声,还有人的砸石头砍木头的哐框声,咳嗽声、小孩子的哭声、大人们的咯嚷咯嚷说话声……
在这样的境界里,玉猪族部落里显得格外寂静,木栅栏里的牛羊在不停地“咯吱咯吱”地咀嚼着青草,猪们吃饱了,在昏昏欲睡,马匹吃饱了青草,站立着打盹;几只母鸡在部落里的草房之间悠闲地游荡,几只狗卧在树荫下吐出长长的红舌头,不停地“哈啦哈啦”喘,眯着眼睛,似睡非睡,看着不远处的木架上吊着晾晒的大块兽肉、大串鱼虾和包在圆木上的一张张野牛、梅花鹿、马鹿、野猪等等野兽的皮子。
向阳的广场上,新采集来的野果在阳光下静静地晾晒着,散发出一阵阵清香的气息,渐渐干爽。
在部落中心,有一座比其它房子大一倍的圆形房子,房子前是一个不大的台地。在台地的中心很显眼地竖立着一根木杆子,这是人们用来计算时间的工具,此时,木杆的影子,正指向西北的方向,很短。
远处,古老的昆仑山上洒满了夏日火暴的阳光,山头烤干了,白得扎人眼。山下是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有所不同,让一条河流养着,空气的湿度比较大,大地上岚霭氤氲,显得异常闷热。部族的成员们都在部落里光着身子,躲在房子里,或者是大树下,不停地用硕大的树叶,或者是天鹅的翅膀扇风,还有许多人跑到不远处的河水里,泡在那里不肯出来。
已经不知道多少天没有下雨了,地里的庄稼几乎旱干巴了。人们担心万一一片乌云上来,“嚯嗤嗤”一个闪,“卡啦啦”一个雷,干打雷不下雨,霹雳击中地里的庄稼,马上就会燃烧起来,最为可怕的,是引燃部落周边的森林,引起冲天大火。
太阳渐渐落山了,落在昆仑山最高峰的后面,夜气水似地悄悄漫上来,大地开始凉爽。在玉猪族部落的中心,那座最大的房子前面的广场中心燃烧着一堆篝火,夏天的夜里点燃篝火不是为了取暖,是为了照亮和驱赶蚊子和野兽,火堆不大,但是比较旺,火光把广场照彻得如同白昼。那里聚集了好多人,都是一丝不挂,大人们在说着闲话,说着这越来越坏的天气,还有地里日渐枯萎的庄稼。
孩子们可不关心这些大人的事情,他们却是异常地活跃,在吵吵闹闹,一惊一炸地做着游戏。
稍大一点的孩子们正在撞拐,他们两个或者是三个四个孩子聚在一起,曲起一条腿来,使手搬住一只脚,用另一只脚在地上蹦,一下一下地用膝盖互相碰撞,谁倒了谁就算输。稍小一些的孩子,在玩老鹰抓小鸡,一个孩子当老鹰,一个稍大的孩子当老母鸡,一帮孩子当小鸡,后边的孩子用胳膊搂住前边孩子的腰,一个接一个,搂成一串,老鹰想办法抓小鸡,老母鸡护着,不让抓。一扑一闪,一惊一乍,好不热闹。
再小一点的孩子,就在大人们身边扯扯拉拉地捉迷藏。
部落首领,就是他们的女王伦坤和一些年长的部族成员坐在火堆旁不远的地方,忧心匆匆地商谈着事情。一轮明月慢慢地从东面的山岗上升起来,硕大明亮,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给孩子们更增加了几分快乐的情趣。
伦坤望着月亮,说:“天地无雨,庄稼树木枯萎,这是阴阳不合的征兆,我们看来应该做一场天地野合了。”几个年长者也迎合着说,大家也都这样说过。于是,伦坤就说:“现时正好月圆,明天夜里咱们就做一场天地野合的祭祀吧。”大家一致同意。
于是,伦坤擂响了房前的一个皮鼓,听到鼓声,部落里所有的成员都纷纷聚拢来,女王伦坤宣布了在明天夜里举行天地野合的仪式,众人听了狂喜异常。
第二天,太阳刚一落山,部落里所有的人们都在吃过晚饭后,用各色泥土涂抹全身,涂得谁也看不出谁。
月亮升起来了,它把皎洁的光辉尽情地挥洒在大地上,这时候,伦坤擂动皮鼓,人们纷纷走出部落,走到田野里,男女尽情地开始在月光下狂舞,这样的舞蹈无一不是模仿动物交配的姿势,还有人们做爱的姿势,张扬,挑逗,追逐。然后,一对对走到野地里,开始尽情地。
一对够了,没有新意了,分开,再各自去寻找另外的新欢舞蹈,再一同去野地里媾合,周而复始,通宵达旦,乐此不疲。
田野里,笑声和痛快淋漓的呻吟声此起彼伏,汇合成一条做爱的喧嚣的河流,流淌不止,直到月亮隐没在西边的大山深处……
孩子们虽然还不知道其中的奥秘,但是在模仿中,也得到了其中的无限乐趣。
彻夜狂欢,直到每一个男人和女人都精疲力竭,红日东升了,才纷纷回到自己的房子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伦坤让人去田野里寻找那些累死了的男人和女人,聚拢在一起,举行祭祀仪式。
仪式上,死去的人们头前,篝火熊熊,人们依然一丝不挂,满身涂满彩色的泥土,聚在一起。
伦坤吟唱祭词:
湛蓝的天空,
太阳和月亮照亮了白天和黑夜,
大地上,
男人和女人交合在一起,
阴阳平衡了,
雨水调和万物生长,
他们都和自然融合在了一起,
苍天和大地从此,
让昆仑山的雪水把土地滋养……
祭祀完毕,伦坤让人们在田地里掘出墓坑,把所有的累死的人们一起下葬,把他们埋葬在田野里。
季节变换,不知不觉中,就到了秋天。
茫茫的昆仑山下,野果和庄稼同时成熟了,干爽清凉的秋风徐徐吹来,弥漫着青草和野果的香味。山野上,妇女们在收获着野果和庄稼,男人们则在山上追逐着野兽。村落里,还在飘动着袅袅的炊烟,这样的烟火是不能熄灭的,持续的燃烧已经说不上有多少年了,只要有人在,这样的烟火就不会熄灭。
老人和孩子们在部落的广场上晾晒着野果和兽肉,更小的孩子们则是光着腚儿,无忧无虑地在做着自己喜欢的游戏。
一群接着一群的大雁,在飘着雪白云朵的蓝天上,“咯儿嘎——!咯儿嘎——!”地叫着,有的排成“人”字形,有的排成“一”字形,纷纷地向着南方飞去。
这时候,部落里有一个女人慌慌张张地从一座草房子里跑出来,跑向部落中心的那个大房子,房子门前架着一个皮鼓,皮鼓是用一段掏空了的圆木,蒙上野牛皮做成的,这个女人抄起鼓槌使劲地擂动起来,急促的鼓声传到很远,远处的人们听到鼓声,停止了忙碌。女人对着远处正在收获庄稼的人喊起来:“妈姆——!妈姆——!”。山野上,一位高大的女人直起身来,撩起腰间的麻布衣襟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应声询问,这个女人就是伦坤。
“啥事啊——!”伦坤喊道:“也慧要生孩子了——”伦坤回答:“哎——,就回来了——!”
伦坤先是跑回了部落,随后,其它人也都纷纷赶了回来,围在一座简陋的房子里,里面,那个叫也慧的女人正在痛苦地呻吟,有人用陶罐烧水,有人抱来柔软的干草,,把一个玉猪龙挂起来。这个玉猪龙是猪首,蛇身。其实,它更像母腹中的一个胎儿。
这是他们玉猪族的神物,已经传了多少代了,他们相信,这个玉猪龙能给他们带来部族的繁荣,更是主宰生育的神圣之物,每每在有女人怀孕和即将生育的时候,都要祭祀它。
他们又在玉猪龙的旁边点上一堆篝火,这样的篝火和其它时候的篝火不同,这样的火燃烧的是松木和柏木,味香。众人围起来,伦坤戴上一顶插有野鸡翎子的头饰,披挂玉饰和骨饰,手握皮鼓,开始起舞,众人们也跟着一起共舞。这是当时人们的一种风俗。他们每在有人要生孩子的时候,都要举行这个仪式。他们认为,猪龙是代表生育的,因为猪能吃能睡,少生病,皮实,更主要的是能生育。生育是部族最为重视的,它决定一个部落的强弱与兴衰,所以,祈求猪龙保佑生育旺盛是人们普遍心理。
伦坤舞蹈之后,离开火堆,来到也慧跟前,也慧是一个身材比较小,但是脸面很好看的女孩子,长长的头发盘结在头顶上,使一根骨簪别住,这是也慧的第一个孩子,所以生的艰难,她已经是浑身大汗淋漓,不住地痛苦呻吟,伦坤温柔地安慰她,让她放松。伦坤为她做一种巫术的按摩。但是没有用,孩子就是生不下来,外面的人又开始祭祀,祈求平安。
然而,也慧已经奄奄一息,苍白的脸上渐渐露出平和的面容,鲜血静静地从她的下体流淌出来,染红了她身下的干草和兽皮。看看实在没办法,伦坤让人牵来一头黄牛,把也慧架起来,让她趴在牛背上,牵着黄牛在房子里转圈走。鲜血顺着也慧的两条腿往下淌,也慧已经不能呻吟了。
突然,天空传来一阵尖利的响声,外面正在祈祷的人一起发出惊叫,原来,蔚蓝的天空,有一颗巨大的星星,拖着长长的火焰从天上飞落下来,火焰是白色的,非常耀眼。就在人们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星星在天空爆炸了,放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部落里所有的人,就连最老的人们都没看见过这么美丽的景象。
房子里,正在走动的黄牛被这一声巨响吓得蹦了一个高,也慧从牛背上猛然摔了下来,就在伦坤一愣神的工夫,一个女婴顺利地从也会血淋淋的两腿间冒了出来,伦坤双手把这个女婴捧起来,高高托起,女婴发出很响亮的哭声:“哇——哇——姑娲——”
再看也慧,在女婴的“哇——哇——”哭声中,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玉猪族男女又开始跳舞,高声学着女婴的哭声:“哇……哇……”这时候,在玉猪族所有人的眼里,蓝天,白云,绿水,青山一切都开始变得美丽异常。
伦坤非常激动,她对全部族的人说:“这是一个不一般的孩子,她出生的时候,天上落下一颗星星,同时克死了她的妈姆,这说明她的命很硬,将来长大了,必是一个神一样的首领,听她的哭声,就叫她姑娲吧。”
“好——!”部族们一起呼喊起来:“姑娲,姑娲……”
玉猪族部落的人们不会计算日子,但是他们可以用一条绳子以打结的方式来记载人的年龄,每年在山野上山花开了的时候打一个结,当姑娲那条绳子打到十三个结的时候,她已经出落得如花似玉了。
正如当年伦坤大王所预言的那样,姑娲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身材高矮适中,但是在部落里的女人中,除了大王伦坤之外,还数她个子高。她面色红润,圆圆的脸盘,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透射着秋水一样的光波,她非常聪明,不但学会了生活中的所有知识,而且令人称奇的是,她对天文地理天生的精通,尤其令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是,只要尝一尝花草的叶子或者是根茎,她就能知道可以治疗什么病。另外,姑娲这个人非常善良,对谁都好,做事公平,部族的成员们都非常尊敬她,所以,当属于伦坤大王的那根绳子打到四十个结的时候,她害了一场大病,死去了,临死前,伦坤留下遗言,让姑娲成了玉猪族部落的大王。
这时候,姑娲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一个女儿叫姒旦,一个小儿子叫皋喾。
这一天,天气特别好。正是春暖花开的日子,姑娲把部落里绳子打到八个结的孩子们召集在一起,带到山野里教他们如何捕猎。
姑娲头戴花环,花环上插着野鸡翎,瀑布般的长发,披在后背上随风飘散,丰满的胸脯上戴着一个玉猪龙,手脖上戴着玉镯,身穿豹皮裙,斜披鹿皮袄,姑娲手里拿着一支石矛,山野上,穿沟越壑,健步如飞。
姑娲正在追赶一只黄羊,离她几步的身后,一群光着身子的小孩子,有的手里拿着棍棒,有的手里拿着石刀,有的拿着石块,“嗷嗷”喊着跟着姑娲往前追,孩子们的后边跟着一只小黑狗。
姑娲追着追着,猛地举起石矛向那只黄羊投了去出,只见那支石矛在空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准确地扎在了黄羊的脊背上,可是,那只黄羊只是趔趄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跑。姑娲没有停止脚步,只见她从腰间掏出一对流星锤,随手向羊掷去,流星锤旋转着向羊飞去,一下子就缠上了羊腿,羊匍匐着向前跌倒。姑娲跑到羊的跟前,孩子们也赶到跟前,围住了黄羊,同时也围住了姑娲。
孩子们围着羊和姑娲又蹦又跳又喊:“嗷嗷嗷嗷嗷嗷嗷,打中了,打中了,大王真厉害,大王真厉害,嗷嗷嗷……”姑娲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微笑着望着眼前的孩子们,说:“孩子们,记住,要活着就得学会打猎,种地,养牲畜,走吧,抬上羊,给你们烤羊肉吃去。”孩子们又一齐快乐地呼喊起来。
在这些孩子们当中,有一个孩子不怎么说话,但是,他长得非常漂亮,个头明显要比其他孩子高,并且很强壮。他叫皋喾,就是姑娲生下的第二个孩子。姑娲一只手牵着他的手,一只手拿着石矛,这个石矛的矛头是用玉石片磨成的,十分锋利,并且非常坚硬。皋喾一边走路,一边欣赏姑娲手里的石矛。
姑娲说:“皋喾,怎么样?喜欢吗?”皋喾点点头。
“可是,妈姆, 我什么时候能像你一样打到一只羊呢?”皋喾仰脸瞅着姑娲说。姑娲满意地一笑,摸了摸皋喾的头,说:“快,等你再长大点,就能打到羊了。”皋喾突然又问:“要是到我长大时,羊都被打没了呢?”
姑娲笑了,说:“傻孩子,没不了,怎么会没有呢?你想呀,大羊可以再生小羊啊,小羊长大了,还可以再生小羊。”
皋喾笑了,挣脱姑娲的手,喊叫着向前跑去,一只黑色的小狗随后追了过去。这条小狗,是天轩在外出打猎的时候捡到的,说是叫狗,其实也不完全像狗,更像狼和豹子,天轩猜它是狼和豹子交配出生的,所以长相怪异,别看它小,可是特别聪明,有人一样的思维,凶猛,敏捷。是皋喾最爱的小狗,跟皋喾最好,皋喾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旋风瓠。
姑娲带领孩子们回到部落里的时候,这里已经十分忙碌了,有的人在房子边的空地上用石磨棒在一块石磨盘上研磨黍子,有的人在房子里面用石刀分割兽肉,捡柴的捡柴,生火的生火。
有几个人在火上烧烤食物,一个人跪着,腰上围着兽皮,一个人蹲着,腰上围着粗麻布,一个人腰上围着树叶,他厥着屁股趴在地上吹火,生烟呛得几个人鼻涕眼泪都流出来了。姑娲看见了,走过去教给他们把火生旺的方法,说:“火要空心,人要真心。你看,只要这样,火就会越烧越旺了。”姑娲用一根棍子把火堆中心拨空,火堆果然就很旺地燃烧起来了。
打猎的人们回来了,有的抬着野猪,有的扛着狍子,有的抱着野鸡和野兔,他们走进部落的时候,受到了老人和孩子们的热烈欢迎。
冬去春来,花开花落,几年以后,昆仑山地区的气候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酷热,干旱,环境变得越来越恶劣,食物越来越匮乏,山下各个部落都陷入了生活的困境。
这天早晨,姑娲起的特别早,野鸡刚一张嘴啼叫几声,她就推醒了身边酣睡着的天轩,近些日子都是天轩来姑娲的房子里睡觉。
天轩这个人,身材高大,虎背熊腰,力大过人,是玉猪族部落里最为强悍的男人,方脸大嘴,面色黑红。职位仅次于姑娲,也是经常到姑娲房子里过夜的男人。
玉猪族部落里没有婚配制度,女人至高无上,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的房子,所以,从房子的数量就可以看出部落里有多少女人。男人们没有自己的房子,都是在女人的房子里过夜,他们不固定在哪个房子里过夜,喜欢谁就跟谁过夜,只要这个女人愿意就行,这是多少年多少年流传下来的规矩。所以孩子们只是知道他们的母亲是谁,都不知道他们的父亲是谁。
天轩醒过来,一边使手揉眼睛,一边打哈欠,扯过身边的一块简单的兽皮围在身上,用麻绳在腰间一系就算穿上了衣裳。天轩问:“为啥这样早?”姑娲也同样围上一块麻布,不过这块麻布是彩色的,经过了简单的剪裁和缝制,这已经是玉猪族最为豪华的衣裳了,姑娲用一根五彩的麻绳系好,说:“粮食要熟了,我们今天必须去采收,要不别的部落该来抢了,还要打仗,伤人。”天轩说:“男人们也要去吗?”姑娲说:“女人们还有没力气的男人们去,你带精壮的男人们去打猎,远点走,多打些野兽。”
天轩说:“好吧。”姑娲又说:“你去擂鼓,告诉人们生火做饭,吃完饭早点出发。”天轩“嗯”了一声,走到门口,刚要推开屋门,又转身走了回来,突然抱住姑娲,重重地亲了一回,说:“今夜,我还来。”姑娲深情地点了点头,说:“你是最好的。”
微微的晨风从茂密的山林里吹过来,湿润,清凉,带着青草的清香,还有泥土的味道。因为天还没有亮透,所以大地上的一切还显得模糊不清,最清亮的就是一声声鸟鸣,人没醒来,鸟儿们却醒来了,它们开始歌唱美好的一天,天气晴朗,鸟儿的鸣唱愈加清脆悦耳。
这时候,部落里响起了鼓声,这鼓声先是轻轻地响了一下,停了一会,又响了一下,接下来鼓声由弱到强,由缓到急,然后又打出了一组花点,才嘎然而止。鼓声过后,玉猪族部落醒来了,开始有了咳嗽声,开门声,孩子的哭声,陶罐和石板的磕碰声……当一堆堆篝火燃烧起来,部落里飘出熬煮谷物和烧烤兽肉的香味的时候,玉猪族部落算是迎来了新的一天。
早饭过后,鼓声又一次响了起来。玉猪族的男女成员纷纷来到姑娲的房子前面的空场上。玉猪族部落男女老少有近百口,这在昆仑山地区算得上是一个大的部落,人们到齐,姑娲分配任务,天轩带领身强力壮的男人们去打猎,姒旦带领女人们去抢收粮食,羌嘎带一部分女人去采摘野果,分完任务后人们各自出发了。
旷野里,玉猪族耕种的土地上黍子已经成熟,虽然因为天气干旱,黍穗小得跟小孩小拇指一样又细又短,但是毕竟还有一些籽粒,积少成多,毕竟可以在冬天里充饥,不至于饿死。姒旦正在匆忙抢收粮食。她不停地告诫身边的女人们:“快,快收呀,要不,就会有人来抢粮食了。”众人们也互相提醒:“快,快点……”
几个男人在用石刀收割黍子,几个女人正在马不停蹄地把割下来的黍子抱回部落。几个半大孩子也跟着抱黍子,野地上一片繁忙。
突然,远处的树林里出现一群人,呼喊着跑过来。
一个女人发现了,急忙喊:“哎呀,快看,有人来了!”姒旦抬头一看,吃了一惊,急忙喊道:“哎,是无踪氏的人抢粮食来了,快来人啊,挡住他们,快!”
几个男人跑过来,拿起棍棒。姒旦喊道:“快,男人跟我来!”
男人们一起呼喊着冲上去,和冲过来的人们打在一起。姒旦是姑娲的女儿,虽然没有姑娲高大美丽,但是在部落里也算得上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女人了,虽然才十几岁,但是已经出落得跟大姑娘一样丰满了,一头乌黑的头发,瀑布般披散在后背上,直达翘挺丰满的臀部。并且身强力壮,聪明泼辣。姒旦手提木棒冲在前面,一顿乱打,结果无踪氏部落的人被打败,抬着伤者逃走了。
其它一些女人们仍旧在匆忙地收获。
在大山深处,天轩带领男人们在打猎,也不顺利,他们走了很远,大约翻过三座大山,趟过两条河流,也没见到几只野兽。因为天气炎热,又加上干旱,许多野兽都死去了,一场天灾降临在昆仑山下,各个部落开始拼命地打猎和采摘,所以造成了野兽减少,野果贫乏,粮食欠收。玉猪族的几个强悍的男人,手拿弓箭,扛着石矛,石刀等武器,一路呼喊着,搜寻着。两个挑着水罐和食物的人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突然,一头马鹿被惊动起来,开始在前面奔跑。天轩一见,兴奋地大声喊叫:“马鹿,看,是一只马鹿,快追啊!”几个人开始拼命追赶。
就在这时候,另一伙打猎的男人出现了,也呼喊着过来追赶这只马鹿。 两伙人越追越近,结果,两伙人同时射出了箭,一个人投出石矛,马鹿的身子同时让数支箭射中,一个最致命的伤是那支骨矛扎上了马鹿的心脏,两伙人同时抓住马鹿,互相抢夺。天轩和另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对峙着。这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是附近前一氏部落的二首领,叫灵犀,灵犀长得面容灰黑,长发披肩,赤身,使用一把大石刀,说话的声音就像打雷似的响亮。
天轩怒目而视,说:“这是我的。”
灵犀毫不示弱,说:“这是我的。”
天轩说:“是我先看到的。”
灵犀回答:“是我先射中的。”
天轩毫不示弱地说:“鹿身上有我们三支箭。”
灵犀上前一步,大声地说:“你的箭不致命,是我的石矛扎中了马鹿的心脏。”
天轩和灵犀在争吵着,其他人不管这些,一齐捧起地上的鹿血猛喝。
天轩说:“给我!,你给不给我?”
灵犀瞪着溜圆的大眼珠子,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强硬地说:“不给!就是不给”天轩气得大声喊叫:“你到底给还是不给?!”灵犀坚决地回答:“不给!”天轩突然一只手抓住马鹿,用劲一拽,抢了过来。“哼!你敢不给,我就杀了你。”
灵犀拼了全力往回抢,灵犀喊道:“你杀了我也不能给你,我们部落的老小都等着救命呢。”天轩说:“谁的部落没有老小?”
灵犀突然飞起一脚,把天轩踹了一个趔趄,趁机抢了马鹿就走。天轩又追上去,劈头盖脸地往回夺。灵犀猛地回头,照着天轩的胸口就是一石刀,天轩机灵躲过,随手扎了灵犀一矛,正好扎在灵犀的手臂上,灵犀疼得丢下了马鹿,这时候,另一个前一氏的男人冲上来抢夺马鹿,天轩随手一矛,正好扎进了胸口,那个男人喊叫一声,松开了拽着马鹿的手,躺在了血泊中。
天轩趁这机会,和几个人抬着马鹿跑了,
灵犀一起来的几个人惊呆了,看着远去的天轩,半天才回过神来。灵犀气得哇哇大叫:“你等着,我要报仇——!”
夜里,玉猪族男女围坐在火堆旁一起商量生存的事。姑娲忧心匆匆:“吃的越来越少了,还不知道冬天吃什么呢,唉!”坐在姑娲身边的偙说:“还有一些种子。可是不能吃,抢收来的粮食维持不到明年了。”
偙个子不高,但是机智干练,他主要是负责农耕的,因为他从小就喜欢种地。天轩坐在姑娲的另一面,已经沉默好久了,因为白天打死了前一氏部落的人,说出来怕姑娲责怪他,因为姑娲从来就主张不到万不得已不许杀死人,谁要是无故杀人,不管是本部落的,还是其他部落的,都要受到惩罚。虽然今天杀人是有原因的,但是依然担心姑娲会责怪他,但是,不说出来又忧心匆匆,所以,他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他说:“姑娲,今天打猎走了一天也没看见一个大的猎物,好不容易看见一只马鹿,还差点让前一氏的人抢走。哦,对了,我们今天打死了一个前一氏的人,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姑娲听了身子一激灵,定定地看了天轩好一阵子。天轩又说:“我也是没办法,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动手的。”
姑娲沉默了一会,叹了一口气,说:“是啊,你刚才一说完,我就在想这件事,那前一氏的首领蒂姆性情古怪,一定不会饶过我们,决不会罢休。”烈性子的羌嘎,听了这话忍不住了,说:“那我们就先去动手,灭了他们。”
姑娲制止她说:“我们可不能这样,我们不能有杀人灭族的邪念。”
羌嘠担心地说:“要是他们真的先来报仇,咋办?”
这时候姒旦也插嘴说:“还有,我们今天也打伤了无踪氏的几个人,要是他们也来报仇,凭我们现在的实力,是打不过两个部落的。”姑娲长长地叹了口气:“唉,都是为了这口食儿呀!”
天轩想了想,说:“姑娲,大伙说的对,我们真得防着点,万一他们联合起来打我们,我们就要吃亏了。”姑娲说:“是啊,说得对,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样吧,偙,你腿脚快,先去打探打探,看他们有啥动静。”
偙听了,站起来说:“好,我这就去。” 姑娲嘱咐他:“记住,千万要小心,别让他们看见,有变化快点回来告诉我。”偙回答:“知道了。” 偙一边说着话,一边拿起一把石矛走了。
夜里,前一氏部落里气氛紧张,悲伤和愤恨的情绪挂在每个人的脸上。被打死的人放在地上,被打伤的灵犀坐在地上不停地哼哼。前一氏首领蒂姆在发脾气,她两手叉着腰,愤怒地在地上来回度步。忽然她“啪”地一声把一根棍子掘断了,说:“哼!玉猪族的人也太蛮横了,太不讲理了,就凭着他们的势力大些,就随便出手伤人,非报仇不可。我看这样吧,干脆灭了他们!”
蒂姆话一出口,所有的人都跟着喊起来:“灭了他们,灭了他们……”
这时候,偙悄悄地潜入前一氏的部落,趴在最外边的一棵大树上,这样,前一氏首领蒂姆房子里的情景一览无余。
灵犀疼得呲牙咧嘴,但是他虽然生长得傻大黑粗,但是还很聪明,他说:“蒂姆大王,就凭我们的实力,是打不过他们的,他们的首领姑娲有流星锤,他们的人又多。我看,还是给无踪氏送去几只山羊,让他们来帮助我们。”蒂姆想了想,说:“嗯,有道理,你马上就去,他们要是愿意,玉猪族的地盘就给他们一半。”
灵犀咬了咬牙,说:“好,我马上就去。”灵犀喊了几个人出去了。偙等灵犀等人走后,悄悄地从树上溜下了来,跟在后面消失在夜色里。
翻过一座山,趟过一条河,他们来到了无踪氏部落的大门外。无踪氏部落也跟其他部落一样,周边用圆木做栅栏,把部落围了起来,大门也是用圆木捆扎的,很沉重。
灵犀点亮火把,对部落里喊:“开门,开门,我有要紧事,见你们大王天水。”喊了几声,引起了一串狗的叫声,接着就有人打着火把来开门,灵犀等人走了进去。
,房子中心的地上燃烧着一堆篝火,把屋子照得亮如白昼。灵犀拜见无踪氏的首领,说:“天水大王,今天玉猪族的人打死打伤我们很多人,蒂姆大王让我来跟你请求,我们联合灭了玉猪族,给你三只山羊,另外……蒂姆大王说了,灭了玉猪族之后,他们的地盘咱们一分为二。”
天水听了十分激动,想了想,说:“好,我们也在说这件事。今天,他们也打伤了我们的人,你看……”
灵犀这才看见角落里的地上,也有几个被打伤的人躺在那里哼哼。天水说:“说话算数,一言为定。”
灵犀:“那……什么时候去?”天水略一思考,礅了一下权杖,说:“那就明天。姑娲心眼很多,晚了她要耍心眼。就明天了,明天太阳升上一竿子高的时候就动手。”
灵犀听了非常高兴,说:“就这样定了。”天水坚决地说:“就这样定了!”
这时候,突然外面传来喊声:“进去!”人们吃了一惊,一齐向门口看去,原来是偙被五花大绑地推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