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历史小说《金银花开》滇越铁路系列篇
二、列车上的对话
列车启动不久,旅客三三两两向前边的一节车厢走去。国强注意到父亲关注的神情,就悄悄解释说,那边车厢里有一位法国来老人,可有学问了,谈天说地,言古论今,一路从海防港过来,旅客们喜欢去听他的演讲。
“演讲是什么东西?”马哥头问。
“演讲就是说话嘛。”
“说话谁不会啊,还有那么多人去听。”
国强想一想说:“不同的,演讲是有学问的先生讲的话,跟我们一般的普通人讲的话不一样。”
“洋人先生什么都敢讲吗?”国强爸问。
“敢讲呀。”
“就没人管他?”
国强眨眨眼:“他讲他的话,管他干什么?”
“妖言惑众呀。”
国强嘿嘿一笑:“爹,如果是妖言,就没人去听了。反过来说,如果有人去听呀,至少说明人家讲的话有些道理。”
“你们呀,就是还年青。”国强爸沉下了脸。
“爹呀,我们不是有句老话叫:话不讲不明,理不辩不清嘛。干嘛不让人说话呢?”
“唉,你们是不吃亏,不知其中的厉害。你知不知道祸从口出是什么意思?”
“当然知道了,可是洋人哪,言论是自由的。”
“不管怎么说,在火车上乱说话就是犯法的。”马哥头望一眼大当家的小声说。
国强笑笑:,只要不动手打人,不妨碍他人正常生活,谁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说得好有人听,说得不好,也就没人听。就当说话的人是神经病,胡乱说话。”
“如果乱说话也可以的话,他骂别人祖宗八代谁来管?”马哥头随口说。
“有学问的人,人家说话呢,是在讲道理,文明着呢,不会骂谁的祖宗八代。又不是神经病。”
“不骂人还差不多。那文明是什么东西呀?”
“文明就是和和气气地说话,不粗鲁、不、不野蛮。”
“就像读书人说话一样。”
国强笑了:“就是读书人才能说出大道理来。”
“读书人也有粗野的。而且粗野得比一般人更可怕、更恶心、更歹毒。”
国强嗯了一声:“这种人就不是文明人了。”
“我明白了,粗鲁、、野蛮就是不文明。那些什么流氓、强盗、匪徒,肯定就不是文明人了。”
“流氓、强盗、匪徒从来就不能被称作文明人。在文明的社会里,就没有粗鲁、和野蛮。”
马哥明白似地点了点头。
国强爸并不完全同意国强的说法,只是在火车上不好辩驳,便不再多说。
“国强,还有那个,你刚才说的神经病,又是个什么东西?”马哥头也没听过什么是神经病。
国强一楞:“神经病?哦,神经病就是脑子有毛病。”
“就是生病了,是吧?”
“对,对,生病了。”国强一时觉得没法说清楚。
“国强,你好好看看我像生病的样吗?”马哥头看到大当家的一脸不悦,就有意将话插开。
“不是像不像。”国强故意说,“我看你明明就是——有病。”
“什么病?”
“刚才说了,神经病啊。”
“又是神经病啊?”
国强爸也淡淡一笑,向马哥头摆一摆手:“管他什么病?你只要能吃、能喝就比什么都好嘛。”
“就是。”
顺子也跟着笑笑:
“要我说,文明就是人有文化了,不做或是少做糊涂事。”
“对。也不对。”国强听着这话似是而非。心想,有文化,得看是什么样的文化。粗鲁、、野蛮的人同样有他们的文化,那就是流氓文化、强盗文化和匪徒文化。这样的文化,是谈不上文明的。文明应当是不分一切身份和财产差别的人,彼此之间起码的尊重和平等的交流。
顺子接着说:
“这可以说是文明了吧。可是呀,要读书,要学文化,得要有钱呐。是不是?没有钱呢,去哪里学文化?就是学我们自己老祖宗的东西也没办法,就不用说还要花钱,去学习洋人的好知识了。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如果没文化,没知识,又怎么做文明人。我看呀,说一千道一万,还得先吃饱肚子再行。”
“吃饱饭才能学知识,这是肯定的。”
“可是这几十年来,天下不太平,百姓没有安稳的日子,吃饭都成问题,可以去读书的人,大家想想都是些什么人啊。”
国强爸正要制止顺子再说下去,国强则接上顺子的话说:
“对,日本人为什么近几十年来,迅速强大起来,是这个国家免费让孩子读书学习。据说,,宁愿自己吃粗粮,也要省下钱给国家办教育,让学生学习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几十年下来,这个国家能不强大吗?”
“我们不是也有学校吗?”马哥头不解地问。
“我们的学校,只有少数有钱的人才可以去学习。而且,他们学习的东西,很多都是四书五经的老古懂,教导孩子循规蹈矩,一心只是做官,好光宗耀祖。没有什么新文化、新技术、新知识,学了又有什么用呢?他们还是造不出飞机、火车、铁甲船啊。”
“国强说得也对呀。我就不爱上学堂学什么弟子规。先生都把孩子教成了书呆子。我爱枪、爱炮,我也想着自己能做出千千万万的枪和炮。可是,我们想学造飞机、造火车、造铁甲船,人家洋人会教吗?”马哥头摇头。
“洋人也有好人,当然会教的。”
马哥头兴奋起来:“我知道,造枪、造炮、造火车都得要一样东西。我们就先造这样东西怎么样?”
“什么东西?”国强向马哥头挪了挪身子。
“铁。”
“你说的是炼铁。”顺子接上话,“那得先找到一种有铁的石头,用火烧才能得到铁。就像个旧的锡,得先找到矿石才行。”
“我们这里肯定有那种石头。我可以带人去找。”马哥头说,“反正马帮是跑不成的了,我就去找有铁的那种石头。”
国强笑了:“这也是一门学问,得好好学呢。”
“洋人也开这种学问。”
“我还在铁路学校的时候,听老师说过,欧洲专门有学地矿的学校。前几年,云南还派出了几个留学生到欧洲学习这种知识。”
“不就是石头嘛,满山遍野都是,有这么麻烦吗,还得去向洋人学。”
“当然要学了,你看呀,同样是铁,有的可以做成坚硬的钢刀,有的做成可以弯曲的铁轨。还有呀,那些石头,不一样都是铁,还有不少其他的东西。”
“还真是麻烦。”
“学会了就不麻烦,而且还很快、很好用呢。”
国强爸耐心听了好一会,似乎听明白了国强的意思,心想:国强是想去留学?
顺子听国强说到留学的事,就想起了铁路学校的几个学生。玛拉医生的女儿玛丽,还有一个叫昌盛的男孩。当时,国强也是可以去的,可他却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去。顺子每次想到这事,心里就会觉得遗憾。
“要想学到有用的新技术,就必须向洋人学。”国强坚定地说。
“好。”国强爹一拍大腿,“要做就做新的,要做新的就得先到外边去学。”
“对,外边的新东西可多了。”国强将在越南购买货物时,发现洋灯泡、洋焟烛、洋马灯的事说了出来。
马哥头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说:“国强,我们都知道洋人的东西就是好,你说我们也可以造那些洋人的东西?”
“洋人能造,我们也可以呀。”
国强爹伸手拍拍国强的肩:
“好样的国强,有志气,你有什么打算,说说吧。”
“好。”国强把这一趟越南购货所见到的、想到的说了出来。
正说着呢,一个穿踢球衣服的年青人从后车厢走过来,在国强面前停下。
“是国强吧。”
国强抬起头:“是啊。”
“我是阿德。也在阿迷铁路学校上过学。”
“哦,记起来了,你在二班,我在三班。”
“对。”
国强看看阿德的衣服:“看样子,要去比赛。”
“对,铁路员工足球比赛,我去参加。”
“你也进铁路公司上班了?”
“对,我有一个叔叔在铁路公司上班,我从学校出来后,叔叔就让我去老街火车车站上班了。”
“那太好了。在学校时,你就爱踢球。这回,参加比赛,肯定拿奖。”
“肯定的,我们的队,还请了外员,不拿奖都不行。”
“那好,我一定去看看比赛。在哪举办啊?”
“阿迷火车站。”
国强一听在阿迷火车站,就兴奋地说:“正好,我也要到阿迷火车站。”
“哈哈,等着吧,看我的精彩表演。”
“好,阿德一定所向无敌手。”
“国强,你还住原来住的地方吗?要还在那里,我知道,到了阿迷火车站,我就去找你。我老早就想吃烤豆腐了。”
“好。我等你。”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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