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历史小说《金银花开》滇越铁路系列篇
一、足球鞋
一列火车缓缓驶过中越河口大桥。
桥一侧的一座公寓里，传出急促的说话声。
“火车来了，所有队员得快一点。”
“队长放心，来得及，火车还要在站里挂车厢。”
“阿德，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一位叔叔在车站上班，他说昨天来了一队马帮，要运一批茶叶到昆明。车站专门调出了一个货车厢，准备跟今天这列火车走。”
“阿德这样说呀，是还有一点时间了。队长，我去街上拿一下我的新足球鞋。”
“阿李，你现在穿的这一双就很好嘛。”
“不是啊，大卫队长，这双鞋的帮已经裂开一个口子了。要是在球场上裂开，踢不成球就麻烦在了。”
“这不是一个星期前才买的那双嘛。”
“对呀，才穿几天就裂口了。”
“不行，你得去找卖鞋子的人。”
“几天前找过了，老板同意换一双新的。”
“那 你为什么不早点去换？”
“老板说新鞋子今天才能到货。正好我们今天一早就要走，我怕来不及，就先穿着这双破的算了。”
“那可不行，踢不好球，那是大事。要换鞋子就赶紧去了。”队长大卫出来，认真地对阿李说。
“可我也是没有办法嘛。”
“那好，阿李，你就快去好了吧。这次比赛，你可是我们请的外员，我们队一定要拿第一名的。”
“好，大卫队长，我会快去快回。”
从公寓里走出一队壮实的年青人，个个穿着小短挂、半截裤。有的手里还提着套网兜的足球。一看就知道是一队踢球的运动员。
他们沿着铁路向火车站方向走去。
他们是桥对面、越南老街火车站的工人。昨天他们就提前过了中越大桥，到海关一旁的旅店住下。他们这一次是去阿迷火车，参加由滇越铁路总公司举办的足球运动会。
不一会，他们从铁路直接进入火车站。
从越南开进来的这一列火车，已经停在站台上。到河口火车站下了车的旅客，从出站口陆续出站。
将要上车的旅客，已经在候车室内排好了队。
站台上，一个中年汉子从车厢里背下一个大布包，只见他放下包，打开，从中抽出一个长方形的纸盒子递给早在站台上等待的另一位一个中年人：
“老板，这是你要的东西。”。
“尺码都对吗？”
“对的，也只有这一双了。现在越南那边也有多家公司购买足球鞋子。幸好老板电话打去得早，人家给提前留下了这一双。”
“为什么这么多人购买足球鞋。”
“听说是滇越铁路公司开办运动会，参加的人不少，所以鞋子一下子卖空了。”
“哦，原来是这样。运动会将在哪里举办啊？”
“听说在阿迷火车站铁路总公司。”
“那可是一个好地方，要是有时间，我也想去看看。辛苦你了。”
俩人正要出站，从出站口匆匆跑进一个年青人：“老板，我的鞋子到了吗？”
老板嗬嗬一笑，将手中的盒子递过去。“刚巧到了，没误你的时间吧？”
“没有，没有，谢谢老板呀。”
这时，从车厢里伸出一个头来：“阿李，这边，上车了。”
“大卫队长，我马上过来。”
老板一眼看到年青人脚上的鞋子，急忙拉住阿李，说：“小伙子，快点，把旧鞋子脱下来。”
“哦。”
年青人打开盒子，拿出一双新鞋子，一屁股坐到地板上，迅速换上。
当他看到换下的旧鞋子时，一下子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老板，这旧鞋子——，要不，我补一点钱——”
“不用了，快去吧，好好踢球。”
“谢谢老板。”
中年人傻站着：“老板，你这是——”
“给客户换鞋子呀。”
“可你瞧，这旧鞋子已经穿成这样了。”
老板将旧鞋子装进盒子里，淡淡一笑：“没事，我们要讲信用。”
“老板，这明显是他在骗你。”
“别说了。我们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信誉。不说了，不说了，我们回去。”
候车室门打开了，进站旅客们踊向站台。
国强在车厢里看到父亲从人流中出来，即兴奋地挥手高声喊：“爹。”
“大当家的，是国强。”马哥头远远看到了正在挥手的国强。
“对，是国强。”
大家上了的客车，安放好行旅，国强在父亲身边坐下。
“爹，你们怎么会到河口呀？”
“啊，赶马帮的人，也来坐一次火车，看看是什么样。”
“就是呀，赶一辈子马帮，是该坐坐火车了。”马哥头说。
“坐火车，真的很好呢，又方便、又省钱。”国强兴奋地说，“还有啊，爹知道不知道，我们今天就可以到阿迷火车站。”
“今天就能到阿迷火车站，是不是真的？”马哥头吃惊地问。
“当然真的。”
“要是走马帮，至少得三天。”马哥头接话说。
大当家的感叹一声。“这东西太神奇了。跑得快不说，东西还拉得多啊。”
“是啊，几百匹马拉的东西呀，就被几个车厢给拉了。真是难以想像。大当家的，也许我们的马帮，是该歇火了。”
“我们真的是老了。马帮也老了。好嘛，散伙了，我们天天来坐火车。”
“好呀。”国强嘿嘿笑起来。“对了，维文爸和小青菜呢？”
“这个，回去慢慢给你说。”大当家的拉过顺子的手说：“你们这趟去越南，办货一定顺畅吧。”
顺子看看国强，说：“都办妥当了。国强是办事的一块好料。”
“这么说来，办厂有希望了。”
“不成问题。”
“太好了。我们跑了几辈人的马帮，也可以换个活法了。”
国强说：“是啊，维文的厂先做起来，我们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做，再办几个其他的厂也不是不可以。”
大当家的一高兴，就问：“国强是不是又有什么主意了。”
“爹，我听说碧色寨到个旧的铁路早已开工了。”
“这又怎么样？”
“铁路是修筑了，可铁路上是要跑火车的。我们要不要办一个造火车的厂。”
马哥头吃了一惊：“造火车，就是我们现在坐的这种火车？”
“对。”
“这种火车，我们不会造呀？”
“学嘛。”国强轻轻一笑，“洋人可以造，我们也可以学他们造。”
“不错，这个主意好。”国强爹点头。
“造火车？”一个铁路工人从他们旁边走过，听说他们要造火车，就停下步子，“你们想造火车，知道怎么造吗？”
国强一怔：“不知道可以去问，去学嘛。”
工人神密地说：“就是你们去学了，而且学会了，你们也造不出火车。”
“为什么？”大家吃惊地望着他。
工人指一指火车头方向。
“你们可能不知道，那东西太难造了。”
“再难造，可也是人造出来的呀。”国强说。
“不一样，不一样。洋人可以造出来，。”那人说完，摇摇头，走了。
马哥头不解地说：“如果真像那位老兄说的，我们造不出火车，那，铁路修筑好了，没有火车，怎么办呢？”
“乡绅们能修筑铁路，想必，他们肯定有办法解决火车的问题。”国强爹说。
“我们可以去打听一下。”国强想了想说，“我们一下子造不出来，可以做贸易呀。出钱买火车总是可以的吧。”
“说得也对。只是，洋人要是不卖呢？”
“不卖，不会的，他们有钱赚，为什么不卖呢。”
“这可说不好的。你们听说洋人教我们造枪的事吧。我们按洋人教导的造出来的枪，怎么也没有洋人造出来的好用。”
“你是说人家留了一手。”国强问。
“你没听古话说嘛，教会徒弟，饿死师父。”
大家三言两语正说着闲话。从前面一列客车厢走来两个穿花格衬衣的年青人，前边一人兴奋地：“我要叫同学们也来去听听，那老人讲得真是太好了。”
“你说黎曼老先生。”另一人问。
“对呀。他讲第一次全球文明，是由英国的工业革命开始的。科学技术改变人类的文明。我也是非常赞同呢。”
大当家的见两人离开，小声问：“在火车上，这人就可以乱说话，没有人管吗？”
“——”国强不知如何回答。
“不要听谣言，谣言会害死人。”
“爹，你放心，火车上不会有事的。”
“还有啊。洋人的话，也不能相信。”
“为什么？”
“唉，你们以后就知道了。”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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