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魏泽先 张月瑛
这是一个曾经住过人的山洞,里面有烧过的灰烬,洞顶被烟熏得乌黑,还有一些打碎的陶罐,破烂的兽皮和吃过的野兽的骨头。靠里边,靠着洞壁有一具人的骨架,人们吓了一跳。
姑娲走过去,小心地说:“对不起了,我们在这里借住几宿,打搅了。”然后,姑娲拿过一张兽皮,把骨骸捡起来,包上,放在石洞的边上一个小洞里。
山洞比较小,人们只能坐着,根本没地方躺下,但是,尽管如此,还是想办法挤在一起。又饿又冷,人们都默不作声,默默地等待厄运的降临。
雪停了,乌蓝的夜空升起一轮皎洁的明月,月光在这白茫茫的雪地上显得格外刺眼。
姑娲说:“雪后天晴,必定是一个寒冷的天气。大家听着,无论如何,活人也不能被冻死,年轻力壮的,出去捡柴禾,想法转木取火,雪停了,这就是神给我们的恩惠,我们要争取时间生存下去,去吧。”姑娲斩钉截铁地说。
“大王说的对”偙接着说,再往前走是不可能的了,是生是死,我们自己选择,一念之差,结果会大不相同的。大家选择吧!”
大家一起喊道:“活,活,活……”
就在大家要出去找柴禾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缕火光。隐隐约约地,大家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姑娲揉了揉眼睛,对偙说“偙,你们快看,是我眼睛花了,还是真的,那边隐约有火光。”
“在哪儿?大王你太想火了吧!所以出现了幻觉。”
“也许吧,也许吧……”姑娲有些沮丧地念叨着。“我看到了!在那边!”甄可大声喊道。大家几乎是屏住了呼吸,一起张望着。
虽是一缕火光,给玉猪族带来的却是生的希望啊,就算出去找柴禾,能不能回来都不一定的,有了火光,就有了希望,不论这火光是谁,什么人点着的。
紧接着,就听到喊“姑娲,姑娲,姑娲……”的声音。姑娲一激动,刚要说:“天……”虚弱的身子再也坚持不住了,她听出来了,那声音是他的,她的天轩的……她倒下去了。
偙、甄可等人站到洞口,拼命地高喊:“天轩——,我们在这里——!”
“大王,大王,大王……”姑娲微笑着闭着眼睛,很幸福的样子。甄可紧紧地把姑娲抱在怀里。
天轩他们寻着声音很快地找来了,天轩第一个冲进洞里,接过甄可怀里的姑娲,把皮袄撩开,把姑娲裹进皮袄里……
姒旦,璇润等也相继赶到了,点着带来的干柴,燃起了熊熊篝火,玉猪族又一次从灭绝的极点走过来了。
姒旦拿来熟肉和酒,在火上烤热,分给大家,大家就着篝火,香香地吃喝起来。“每个人都先喝一口酒吧,暖暖身子再吃东西。”姒旦提醒大家。
族人们吃完喝完,一个个都暖暖地睡着了。姑娲被天轩暖着,沉沉地睡着,她太疲劳了。
东方出现了鱼肚白,接着一轮红日冉冉升起,红彤彤的阳光洒在洁白的雪地上,刺得人们睁不开眼睛。醒来的几个玉猪族的人走出山洞,伸伸腰腿,舒舒筋骨。大多族人还在睡着。
姑娲把几个人叫到跟前:“现在就走,恐怕大家体力不行,不如再休息半日,下午暖和一点再走。你们看如何?”
大家异口同声说“同意。”
有了太阳的照耀,天气渐渐地变暖了些。天轩、偙等一商量,决定把姑娲抬回住地。他们找来树枝子,砍来藤条,临时做了一副担架。
“不用,我能走!”姑娲说什么也不让大家抬着自己走。天轩说:“你必须要坐担架,这是大家的心意,是大家对你的爱戴,你不要辜负大家的心情。”大家一起拍起巴掌“抬着,抬着,抬着……”
天轩、偙、天枭等人抬着他们尊敬的大王,浩浩荡荡返回玉猪族部落。
然而,让姑娲和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天轩等人出去接姑娲的当夜,一场灾难又降临在玉猪族部落——玉猪族部落又一次被袭击了。玉猪族储存起来的所有食物都被抢劫一空,猰貐被反绑双手,绑在了树上。
抢劫者轻车熟路,没费多大力气就得手了,没有伤害族人,姑娲感到安慰许多。
原来,大雪下了两天两夜,天轩早已坐卧不安了,姒旦来找天轩,也说出自己的感觉。
“天轩,我觉得妈姆可能要回来了,恐怕就在路上,下这么大的雪,他们是否会遇到麻烦,我心里一直不踏实啊!”姒旦对天轩说。
“是啊,这几天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总觉得姑娲遇到什么不测,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天轩回应着姒旦。
“不如这样吧,下这么大的雪,风火也不会来偷袭吧,更何况,她也不知道咱们的情况。我带猰貐等人去找妈姆,你留下来看家怎么样?”
“不可以,姒旦,要去,也得我去,你和猰貐留下来看家吧。”
“不,天轩,我是一定要去的。”
天轩想了想,说:“那这样吧,让猰貐看家,咱们带一些人,带上食物和酒去接姑娲吧,就是遇不到,也可以接到秀丽山,帮忙拿些猎物。”
“好啊!天轩你太好了哦。”说完,姒旦抱住天轩狠狠地亲了一口。“别这样,姒旦。”天轩躲开了。
天轩和姒旦对猰貐交代了这一切,叮嘱他一定要警惕,好好看家,他们接到姑娲,马上就会回来的。
猰貐满口答应“放心放心,有我猰貐在,哪个吃了豹子胆了,赶来进犯玉猪族。”
就在天轩他们前脚刚走,风火就知道了玉猪族内部的情况。乎呜在猰貐前卖弄风骚,用酒把猰貐灌醉。风火趁机带人闯进了玉猪族部落。
乎呜接应出来,风火把乎呜叫到跟前:“乎呜,你的人可靠吗?一切都准备好了吗?”乎呜狡猾地说:“绝对可靠。猰貐正在做美梦呢!各地把守的大多都是咱们的人,只有看守食物的有他们的人,这事让我来办,咱们动手吧。”
风火看了一眼乎呜:“干得好,乎呜,通知你的手下,把能拿走的东西都搬出来,快速运走。这次,我不杀她的人,要把姑娲活活饿死,困死。”
“是,大王。”乎呜果断地答道。
乎呜给他们的人发出信号。然后带着人来搬食物。守仓库的卫士看见一队人马趟着大雪走过来,喊道:“站住,什么人?”乎呜答道:“是我,我们回来了。姑娲有令,开仓拿食物,准备庆祝。”
守卫回答:“有姑娲的信物吗?”
这个细节乎呜不知道。要想开仓拿东西,必须有姑娲的信物,这信物只有看守人员知道是什么。一块勾云形玉佩。
乎呜有些发火,训斥道:“难到你还怀疑我吗?”守卫果断地回答。“我们只认物,不认人。”
突然“咚”地一声,这个守卫应声倒下。原来另一个守卫在他的头上砸了一棍子。四个守护的人,乎呜就换了三个她自己的人。
乎呜命令道:“快,打开仓库,搬食物,风火大王正在接应你们,快!”
正在这时,一队巡逻的玉猪族人由远而近,乎呜手握短刀命令赶快把打倒的玉猪族人藏起来,自己也躲藏在暗处,让她的人见机行事。情况非常紧张。
只见那支队伍,有十几个人的样子,来到仓库门口,见只有两个人守门,为首的就喊道:“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人值班,其余的人都干什么去了?”“哦,巡逻呀!是这样,天太冷,我们轮流值班,两人一组,您就放心吧,没有情况。”
“那就好,警惕点,这是仓库重地,出了事情找你们算账!”
“一切正常。”
说完,巡逻的人检查一下仓库,一切正常,又向别处走去。
乎呜屏住呼吸,躲在暗处观察动静,随时都准备出手,一看这种情况,她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等巡逻的队伍一走远,她马上就命令道:“快,打开仓库门,我给风火大王发信号。
几声夜鸟叫声过后,只一会儿的工夫,风火的人就来到了仓库门前,抢搬食物。这一切都被那个被绑着的玉猪族人看到了。
“大王,快,我的手下已经打开山洞的门。”乎呜急切地说。“快,快拿,九婴,你拿到的就归你们所有。一分一毫也不给姑娲留下,我看你怎么活,哼!”风火恨恨地说,那样子就像已经看到了姑娲的末日一样。
趁着夜黑人静,风火的人和乎呜的人把搬运出的东西交给在外面接应的人,随即一队人马消失在黑夜中。
风火对乎呜说:“这回你就跟我走吧,留在这里不被姑娲杀死也得饿死。”乎呜说:“我也是这样想的,那就走吧。”乎呜带走了她所有的人,带着东西逃之夭夭。
在这次抢劫事件中,风火没有让皋喾进到玉猪族住地,而是让他和花乙在外面负责接应,其实是让花乙看住皋喾。皋喾跟花乙说:“你在这守着,我进去看看风火大王是否需要帮助,顺便给你弄点好东西。
“好啊,那你得快点回来,风火大王说了,不让你乱跑的。”花乙一听说给自己弄好东西,也就答应了。
“放心吧,这都是咱们的人,我怎么会跑呢?你还不相信我吗?”说完,带着旋风瓠趁着黑夜的掩护,逃出了风火的控制。去找姑娲,找玉猪族去了!
风火回来得急切,又带了东西,慌忙撤退。她怕像上次抢粮食一样,被追杀。也就没顾得及问皋喾的事情。
走了半天一夜,当太阳升起一竿子高的时候,天轩等人抬着姑娲,浩浩荡荡地回到玉猪族部落。
天轩兴奋地说:“姑娲,到家了!”
姑娲从担架上下来,看看部落里,显得很寂静,疑惑地说:“是啊,天轩,到家了,怎么不见有人呢?”
“可能是天道冷,族人还没有出来吧,走,咱们进去吧。”天轩安慰姑娲说,心里也在画魂!
姑娲说:“天轩,快把保存的野猪肉,野鹿肉,袍子肉,羚羊肉都拿出来吧,大家这些日子没好好吃东西了,饿坏了,让大家好好吃一顿,咱们再想办法。”
天轩懂得姑娲的心情,答应道:“好吧,姑娲,听你的。”
姑娲笑着对天轩说:“放下我吧,让我走进去,让我好好看看咱们的部落吧,我很想它了。”
天轩回答:“好吧。姑娲,你看,咱们壕沟都已挖完了,你快检查检查吧。
姑娲赞叹地说:“天轩,你们干得好呀!”
天轩谦虚地说:“都是大家的功劳,还有姒旦。”
他们正说着,队伍已来到部落门口。
姒旦眼尖,慌张地喊道:“不好,姑娲大王,好像出事了?”
天轩急切地往前走:“看,有人躺在那沟底。”
“昨夜风大天冷,是不是看门的人被冻死了?”天枭不希望玉猪族再发生什么事情了,侥幸地说。
姑娲双眉紧锁,问道:“谁安排的看门的人,天冷,该多安排几个人,轮换着才对。”
天轩答道:“姑娲,走的时候,安排很多人看门,一宿有几十个人呢,他们八个一组,不会有事的,这是怎么回事呢?猰貐,怎么不见猰貐?猰貐呢?”天轩随即派人去找猰貐。
偙忽然感觉到:“不对,你们看,这些人身上有伤,看,那边沟边上还有,壕沟里还有!”
天轩惊呼道:“一定是有人偷袭!”
姒旦怒目圆睁,狠狠地说道:“一定是那个魔鬼毒女风火。她怎么会知道我们不在家里呢?”
姑娲没有再说什么,他们进到部落里,人们还不敢出屋,忽然有人喊,“大王回来了!大王回来了!”人们都纷纷跑出屋子。
众人一见姑娲,全都跪在雪地上,哭了起来,说:“大王,大王,大王啊……”
“发生什么事了?大家快起来,有事慢慢说。”姑娲安慰着族人。
一位上了些年龄的族人,抖抖索索地走过来,拉住姑娲的手,哭诉着:“大王啊,天轩她们走后,风火就来了,起先谁也不知道,早晨去仓库领食物,人们看到仓库的门大开着,一个人死了,是被杀死的,一个人冻僵了,我们把这个冻僵的人抬到屋里,过了很长时间,这个人才苏醒过来,说,乎呜领着风火抢走了咱们所有的粮食和食物,我们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大王……呜呜呜……”
这时候,猰貐也被人解开了,一个晚上,早把他冻僵了,只会眨巴眼睛,连嘴都不会动了。天轩等人把他抬进一个房子里,派人给他生火取暖,要不是他喝多了酒,早就冻死了。
众人都有气无力地喊道:“大王,大王,大王……呜呜呜……”
姑娲听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快,先将体弱的人安排好,各个屋子生上火,把咱们省下的肉拿来,拿酒来,先给他们分一点吃的。天轩等人到我房子里来,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大家开始自觉分工,有的安抚族人,有的在给族人生火。姑娲与天轩等人来到姑娲的屋里商量办法。
天轩看了看大家:“姑娲,什么都别说了,我去找食物。”说完,转身走出了姑娲的房子。顾不得休息,天轩叫上合需,汤谷等人出发了。
偙看了看远去的天轩,有一种说不出的心酸,也有一种生离死别的悲凉,回头对姑娲说:“事已至此,姑娲,你也不要着急,我们都出去打猎,天无绝人之路。绝不能让族人眼睁睁地饿死啊!”
“我带一伙人。”天枭说。
他们各自出发。姑娲无力地瘫坐在地铺上,几乎是陷入了绝望……
此时,就在玉猪族的驻地外面,皋喾带着他的旋风瓠在白皑皑的雪地上,自由自在地追赶一只狍子,只见他行走如飞,好像是在和袍子练追跑比赛似的,遇山过山,遇河涉水,皋喾和旋风瓠那矫健的身影,在白皑皑的雪地里,实在是美极了,捉住狍子后,皋喾抱着狍子在雪地上打滚,旋风瓠紧随其后与之嬉戏,皋喾滚累了,站起来面对雪野大声地呼唤,“哦呵呵……”
姒旦走进姑娲的房子,她已替姑娲安排好了一切,布置好了一切。
姒旦陪她坐在屋里,姑娲半闭着眼睛,她实在是太累了,身累,心更累。
房子里早已升起了火,火光丝丝缭缭,烤得屋子暖烘烘的。
姒旦想责怪姑娲几句,责怪她一直对风火讲仁慈,讲善良,结果又一次使玉猪族陷入绝境。她刚想开口,看到姑娲忧伤的样子,疲惫的样子,她又不忍心了,“唉!事已至此,责备有什么用呢?”姒旦想,她强忍住没有开口。
姑娲躺在兽皮上,想着这几天接连发生的事情。
“她觉得对得起风火了,可是风火为什么对她姑娲的仇恨一直是有增无减,总想把她置于死地呢?虽说玉猪族占领了扎海氏的地盘,那实属无奈,她处处维护风火,忍让风火,难道风火的心不是肉长的吗?风火啊,风火,你到底想怎么样呢?你和我见个面也好,你说怎么样都可以,我姑娲都依你,只是不要再让我的玉猪族在蒙受灾难了!唉!活着已经很难了……难道这一切都是天意吗?”
姑娲仰天长叹,深深陷入到痛苦之中。
姒旦狠狠地说:“斩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