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5-10 14:5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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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华少之年
霍枚娶有三房夫人,大夫人冯氏为其生有二子,挨着本门排行,长子叫省三,次子霍承熊为四,刚刚为其又生下一子的是二夫人马氏,此子依序排行为五,他就是日后万全城赫赫有名的霍老五。霍枚为其起名为霍承勋。老五之上还有四位姐姐,均为马夫人所生。三夫人姓孙,后生有一女,排行八姑娘。
霍宅坐落在万全城东,一条东西大街把霍宅分成了南北两处。北宅为老宅,霍枚常住于此宅。北宅大门坐北迎南,门楼高大雄伟。门楼两边各有两对大小石狮,另外还有一块下马石。进了高门楼,一条长长的甬道连接着四座四合头大院,其中最北最大的一座四合院称为大院。大宅以西的四合院称为本院,此外南院为南院东院为东院。四座大院相互有鹅卵石铺就的甬道相连,小径千转百回,院内亭台、楼阁、水榭、塔雕、花木草虫,相映成趣。四座大院大小房屋加起来共计一百三十多间,均为青砖青瓦所筑。若站在城墙上俯看,半个东城,从北向南那灰蒙蒙的一片屋脊,就像鱼鳞与梳齿一般,鳞次栉比,巍巍壮观。
霍枚送走光绪与慈禧之后,便带着光绪赏的宝物连张清珠也未喊便独自一人先行赶回了万全城内。他先将宝物藏于北宅的一处密室内,便急忙来到东院去看他刚出生不久的儿子小五。霍枚的大夫人冯氏虽为霍枚生有两个儿子,但长子省三8岁时便已病死,现在与二儿子老四――(挨着大门里的排行)霍承熊居住在南宅,霍枚平日很少前往。
霍枚娶的二夫人马氏,是本城马财主家的姑娘。城内的马家、罗家以及霍枚家庭,号称古城三家,其财势在万全周围方圆百里无人不知、人人不晓,但究其真正的实力,马、罗两家,几百个加起来也顶不住一个霍家。过去万全城内曾流传有这样一句口语:“马家的骡马赛过羊,罗家的珠宝用筐装,两家不及霍家有,金银铺到皇城墙。”可见霍枚家族的财富在当时来说是多么的富有,所以霍枚向光绪帝一出手便是五万两白银,也便不足为奇了。
霍枚的二太太马夫人,生得秀美端庄,从小习字读诗,知情达理,对霍枚温柔体贴,深受霍枚的喜爱,故而为霍枚生得孩子最多。她与霍枚居住在北宅,不像另外的两位夫人一样分院而居,这也足以证明了她在霍枚心目中的地位。马夫人深知霍枚对她的宠爱,但她心中最感不安的却是这些年来她虽然为霍枚生有四女,却一直缺少一个男孩,所以这也便成了她的一块心病,故而她要一直坚持下去,直到为霍枚生下一个男儿为止。终于苍天不负有心人,此次她竟然真的为霍枚生下了一个活蹦乱跳、手舞足蹈的男孩,她一时激动的热泪盈眶。翌日,当霍枚出现在她的面前来看望她和他们刚出生的儿子小五时,她又一次地喜极而泣,“老爷,这……这次……俺为你生得是儿子!”她虚弱地说着。
霍枚望着眼前脸色苍白的马夫人,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兰儿。”——霍枚经常习惯喊马夫人的乳名。他上前将他的一双大手紧紧地握住了兰儿的手,“辛苦你了!”他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珠。
“快看看咱们的孩子。”兰儿有些迫不及待地催促着霍枚。
霍枚抱起躺在兰儿身侧、用布裹包着的熟睡中的小五,仔细地看着,“嗯,好,太好了。”
“你就会说个好,你也不看看他长得像谁。像你还是像俺?”兰儿有些嗔怪地问道。
“他太小了,长得像谁现在还看不出来。”霍枚仔细地看着小五。
“他的鼻子长得像你,嘴长得像俺。”兰儿告诉霍枚。
“是有点像。”霍枚也看了出来。
“事情都办妥了吗?”兰儿问起了霍枚去左卫城的事儿。
“看俺忘了告诉你,你猜俺昨天遇到什么人了?”霍枚说起了正事。
“什么人?”兰儿问道。
“俺遇到皇上和西太后了。”
“啊!”兰儿一声惊喜,“快给俺说说,你是怎么遇上的?”
霍枚随将他昨日所遇,以及他向皇上捐赠银子、皇上送他宝物一事,以及宝物所藏的秘密,一股脑儿地全部讲述给了兰儿。
兰儿听了霍枚的讲述,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这都是咱小五给咱带来的福份啊。”
霍枚听了兰儿的话,也禁不住点了点头。“但愿咱家小五能托皇上和太后的福,日后能把咱霍家的生意与事业做得更好更大,超过他祖上任何的一代。”
“会的,会的。俺相信咱的儿子将来会有很大的出息的。”兰儿接过霍枚一直抱着的小五,又禁不住端详起来。
闲暇,张清远问起了霍枚去左卫城的所遇,霍枚毫无隐瞒地将光绪与慈禧太后的事情告诉了张清远。因为在张清远这么精明的人面前,他若隐瞒,反而让张清远多疑,再说他筹调五万两白银的事,张清远也是知道的,只是他将光绪赐他宝物的事隐了去,只告诉张清远,太后封了他为全国第十八家员外这一顶戴一事。张清远听了霍枚的讲述之后,既未感到惊讶,也未露出喜色,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似乎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霍枚对张清远所表现出的平静神态,早已习以为常,其实打心眼里来讲,那两件宝物的事,霍枚是想告诉张清远的,但他却怕隔墙有耳,草中有人。张清远在霍家的亲戚不少,他虽然信得过张清远,但张清远暇余时间好喝两口,他怕他无意之中酒后将宝物的事泄漏出去,所以此次他便多了个心眼,没有告诉张清远这宝物之事,因为那两件宝物实在是太珍贵了。
光阴荏苒,不知不觉中,小五的满月到了。这天霍府上下,百十多口人全部忙活起来。霍枚请了县衙及及商界各业有头有脸的人,前来为他的儿子过满月。兰儿的娘家人也全部到位,整个霍府弥漫在了一种喜庆祥和的气氛之中。霍府的整个后厨从昨日就开始准备今日的盛宴,十几个厨子均使出其浑身解数,拿出疱丁解牛的高超厨技,做着各种的美味佳肴,使得大厅内在座的客人食之赞不绝口。霍枚和张清远挨桌向客人频频敬酒,客人举杯回敬,整个大厅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热闹非凡。酒席从正午一直延续到下午,直到客人们一个个喝得酩酊大醉,打着响嗝,趔趄着走出霍府,宴席才结束。自然,这场酒席也把霍枚和张清远都喝得爬在床上动弹不得。
小五满月之后,日子又恢复平静。霍枚每日操持着霍府上下的一切事务,时不时地上他在外地的商铺、缸房去转一转。小五则在兰儿的哺育下一天天长大。母以子贵,兰儿自从为霍家添了小五之后,其家庭地位更加尊贵,霍枚不仅为她又增添了丫环侍奉着,而且还让账房为其增加了花销的银两,使其心中的优越感超过了以往的任何时候,就连其走路的姿式似乎也与以往不同――胸脯挺得像一只高傲的天鹅,出厅入室都由丫环相陪,衣食都由下人来安排,但对于自己的儿子小五,她却从不让其他人靠近。小五的穿衣喂食都是由她亲自来操持,即使是为小五替换尿布,也是由她自己亲自动手,不用丫环帮忙。在她的心目中,小五既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也是她的精神和希望所在,她不允许任何人来碰她的小五,更不放心将小五交给任何人来看管,故而在近似伟大而又带有自私的母爱的精心呵护下,小五一天天地茁壮成长,时间很快来到了小五周岁生日这天。
这天霍枚特意从外地赶了回来。这一次小五过生日,他没有惊动霍府以外的任何人,只是将他府内的直系亲属聚在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团圆饭。饭前,霍枚按以往的习惯,让手下人摆了一大堆物件在一张大的八仙桌上。物件有各类玩具,也有生活日用品,分门别类。小五已满周岁,按本地习俗他要做抓周这一活动。抓周就是将小五放入这一堆物件面前,让其挑选物件中的任何一件东西,其首先映入其眼帘、并使其感兴趣而第一个抓入其手中的物件,便是其今生今世的至爱。按古人说法,这些至爱将陪伴其一生,他一生的喜好将与其所抓至爱结下不解之缘。这当然是一种迷信说法,不过大人们对儿女将来的兴趣、爱好,即使知其是一种迷信,却也要试上一试,因为他们对儿女将来的兴趣与爱好以及志向都抱有一种期盼与希望,他们盼望儿女们长大成人后,都能根据自己的喜好干出一番事业来,而霍枚此刻的心理也正趋于此。他盼望他的小五长大后能继承其家业,将其家业发扬光大。故而当兰儿将小五抱到桌上,让小五在一大堆琳琅满目的物件前准备挑选他的至爱的时候,霍枚的心也随之吊了起来。他盼望他的小五第一个抓到手的是一件他理想中的物件,但他也担心儿子抓到手的是他心中所不喜欢的一件东西,所以他的心一直悬着。小五的眼睛在一堆物件面前滴溜溜地转着,放在他眼前的东西真是太多了——什么文房四宝,什么刀枪棍棒,什么棋牌骰子,什么烟酒茶糖……五花八门的物件足有上百件,他要准备选哪一件呢?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小五的身上,那一瞬间,室内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凝固了似的,人们屏住呼吸,只看着小五手的去向。看着看着,只见小五的右手缓缓移向一只算盘,然后迅速将其抓在了手中。“好!“霍枚一声高喝,心中大喜。因为小五右手抓着的是他心目中最为理想、最盼望儿子抓到手的一个物件――算盘那可是他霍家几代祖先都离不开的宝物啊。霍家日进斗金,地租多少,买卖多少,获利多少,都是用这算盘算出来的啊。行,他的小五将来一定会继承他的衣钵。将霍家的事业发扬光大,用铁算盘算出霍家的财物能够净挣多少,这是他心中最大的希望。然而就在霍枚为小五所抓的第一个物件欣喜之际,却看到小五的左手又将一个他心中所不喜欢的物件抓到了手中,他心中禁不住一骇。那么小五左手又抓到了一个什么物件,令霍枚如此的担心和不快呢?大家仔细一看,原来小五左手中握着的竟是一个女人用的胭脂香盒。霍枚这一生虽然娶有三房妻室,但却是一个安分守已的角色。家中富有千万,却从不与妻室以外的女色交往,更不用说踏入青楼妓馆一步。而眼下小五却将一个与女色有关的胭脂香盒抓在手中,生怕其将来被女色所误,故而心中大为不快,他在欣喜的同时也在为儿子的将来担忧。
兰儿似乎看出了霍枚的不快,众人散尽之后,她开始极为温存地劝说霍枚。“抓周的事情也并非真的都十分灵验,只要咱们从小从正面很好地培养儿子,好好引导他读书向上,咱们的儿子将来肯定错不了。再说了,小五他第一个抓的是算盘,那可是对你脾胃的一件物件啊,你应该开心才是。”
兰儿的一番话把个闷闷不乐的霍枚说得一下子脸上有了笑颜。是啊,抓周只不过是一种习俗,并非真能决定儿子将来的命运,一切还须从长远考虑。小五现在才满周岁,离他成家立业的年岁尚有些时日,眼下还是将自己手中的生意做好才是。
时间一天天过去,小五也一天天地长大起来,而且也在一天天懂事。从三岁起,兰儿开始教小五写字诵诗,为其讲解一些粗浅的做人之道。小五对于母亲讲述的这些内容十分地感兴趣,总向母亲提出一些他弄不明白的问题,待兰儿为其讲解之后他才开始心满意足地背诵母亲教他背诵的诗文。而且只教一两遍,他便熟记于心中。小五所学的古诗文很多,五岁时,他便将母亲教给他的《三字经》、《弟子规》以及不少的唐宋诗词、歌赋背的滚瓜烂熟。然而小五对于这些诗文打心眼里来说,却并非特别的喜爱,他所喜爱的是兰儿给他讲的一些古代的故事,什么《孟母三迁》、什么《司马光砸缸》,他都感兴趣。诗文他虽然每天都在背,但那却是一种机械地、应付差事的背,否则母亲的戒尺和罚站,那是不可避免的。兰儿对小五虽然非常地疼爱,但在对于教育小五的问题上却豪不心慈手软,每日给小五留下的作业,小五必须全部完成,否则小五休想过关。这样便使得小五从小就养成了一种坚持不懈、百折不挠的作风与习性。随着小五年岁的增长和学问的增加,兰儿对小五的教学已感到了费劲和吃力,于是她便和霍枚商量,将八岁的小五送入了私塾学习,同时家中又请了教书先生来辅导小五的功课。如此一来,小五好是高兴,因为他在外可有了自由,私塾中不但有了同伴,而且在外还结识了不少的好朋友一起玩。由于小五读书识字的时间比较早,肚里学的知识比一般孩子的都多,加之他平时又爱听一些他喜爱的像《史记》或是《战国策》中的故事,所以他的学识和见解都要高出普通孩子许多。加之他的家庭条件又十分地优越,出手阔绰大方,拿钱从不当个钱,总爱帮助一些贫困人家的孩子,时间一长,他的身边便聚集了不少像狗蛋刘启、二黄毛黄忠、萝卜干罗忠义、大愣子史文宝、小神仙李二喜等一帮子小弟兄。这些小弟兄都围在他的身边,以他马首是瞻。对他的称呼也渐渐由小五尊称为了老五。如此一来,老五呼风唤雨,乐在其中。课后,他每日领着小弟兄们捉迷藏、爬城墙,到处惹是生非、打架斗殴,玩的连家都顾不得回。此时的老五逐渐地犹一匹脱缰野马一般,开始自由地驰骋了。他的父亲霍枚因为忙于家中买卖,每日在外,难得回家一趟。而兰儿对于老五在外面的管束已是力不从心了。不过在家中,对于母亲的话,老五一直都还是言听计从的。——“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三字经》、《弟子归》上面的话,老五早已熟背如流,“百善孝为先”的道理,老五更是铭刻于心,故而,在兰儿夫妇心中,老五一直是个孝子,从未忤逆,这一直是令兰儿和霍枚感到欣慰和自豪骄傲的事情。
老五长到十三四岁的时候,私塾先生已经有些教不了他了。老五从小对诗文便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先生教他的课文,有的他从母亲那里早已学过,即使是新学的内容,他也领悟很快,常常提出一些观点和问题来为难先生。
老五最初的私塾先生姓夏名和忠,字腾达,年约五十,祖籍山西人。这日,夏先生正在为弟子们诵读《笠翁对韵》开头的一段文字:“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雷隐隐,雾蒙蒙,日下对河中。”……夏先生刚读到此,忽闻台下有人在窃窃嘻笑,便停住诵读,向下望去,见是老五在那里独自偷笑,心中不禁愠怒:“霍承勋,站起来。”
此时老五正坐在桌前想着先生刚讲的句子,闻听先生喊他起来,不知何故,起身忙问:“先生为何叫俺起来?”
“你不注意听讲,为何独自发笑?”夏先生问道。
“俺觉得先生刚才念的句子好笑,所以想笑。”老五回答。
夏先生不解地问:“我刚才念的什么句子让你好笑?”
“先生刚才读到,‘雷隐隐、雾蒙蒙,日下对河中’,俺觉得好笑。”
“你说,这一句有何可笑?”夏先生依旧不解。
老五见先生一再追问,只好说道:“先生,俺是笑‘日下对河中’这一句,好像是针对先生您的名字写的。先生姓夏名和忠。您这都下(夏)到河(和)中(忠)了,将来还怎么腾达呀?所以俺觉得先生您的这个名字起的不好,不吉利。”老五是将文中的谐音语句同夏先生的名和字联系到了一起,所以他便觉得好笑,故而在课间发出笑声。
夏先生听了老五的解释,脸上禁不住白一阵红一阵,老五竟然用文中语句与他的名字相互联系,而且还有抵毁他之意,实在令他气愤不已。在众目睽睽之下,老五拿他开涮,对其恶意攻击,这已不是第一次了。是可忍,熟不可忍。今天他非得给他一些苦头吃不可,否则他怎可咽得下胸中这口恶气。当下,他恼羞成怒地取来戒尺,让老五伸出手来,在其手掌心狠狠地敲了十几下,老五的手立时被打成了红烧肘子,肿起老高,但他却咬着牙一声未吭。
事后,老五的一帮小弟兄都聚集到了他的身旁,对老五被打一事问寒问暖,均义愤填膺地表示要教训一下夏先生,给他一些颜色看看。老五却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最后他只把他的心腹铁杆二黄毛黄忠留下,其他人均让其散了去。众人走后,老五对二黄毛如此这般交待了一番。二黄毛点头如啄米一般,领命而去。
翌日清晨,小伙们一个个来到私塾上学,然而大伙左等右等,一直等不到夏先生前来上课,大伙都聚在那里议论纷纷,唯有老五和二黄毛二人相互对视一眼,然后心领神会地狡黠一笑。日上三杆,夏先生依旧没有来上课,老五心中出现了一丝的不安和焦虑,他向二黄毛以及快嘴张大民和周围的几位同学招呼一声:“走,咱们去看看先生,怎么这么半天了还不来给咱们上课。”
“好。”
“走。”
几个人应答着随老五来到了夏先生居住的房屋。推门进去,首先一股粪便的恶臭扑入鼻孔,立时大伙都用手捂住了嘴巴。他们向床上望去,看到夏先生盖着一张被子正躺在那里呻吟,而且身体还在不停地抽动,像是在打摆子,床下是夏先生脱下的衣服,衣服上沾满了粪便,室内所发出的恶臭正是由这衣服上的粪便而来。看到夏先生这等模样,老五早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极力压住自己心中的笑意,装出一副十分关心的样子来到夏先生床前,“先生,您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不,不是的。”夏先生忍着身上的巨痛,艰难地说道:“我天亮时上茅房,茅梁板不知为何突然断了,我不小心掉入了茅坑,把腰给摔坏了。现在我的身子动也动不了,怕是不能给你们上课了。”夏先生即便如此,心中却仍惦记着弟子们的课程。
老五听了夏先生的话,鼻子不由地有些发酸,他开始后悔昨晚让二黄毛所做和事情了。原来,昨天老五被夏先生打了手掌之后,心中记恨夏先生,便让木匠家中出身的二黄毛在夜间先生睡觉之后,翻墙潜入私塾院内的茅房,偷偷将茅房内踩踏用的一块木头茅梁板偷出院外,然后在一隐蔽处,用木锯将茅梁板中间部位锯了一条十分隐密、让人无法看破、但人一踏上去就能断裂的裂缝。随后二黄毛又神不知鬼不觉地顺原路将茅梁板放归到茅厕。结果,夏先生清早在上茅房时便着了暗算——他刚一踏上茅梁板,还未来得及方便,茅梁板断裂,整个一个大活人便掉入了屎坑,不但弄了满身的污秽,而且还摔坏了腰,而这所发生的一切,夏先生还一直以为是茅梁板年久腐朽,自己不小心所至,并未怀疑是人为破坏才导致他变成如此模样。
当下,老五知道自己闯了如此大祸之后,自觉理亏,但却也不敢向夏先生说明真相,他一边让二二黄毛将先生的脏衣服抱出去上池溏去洗,一边让另外两位同窗去请郎中,自己则跑回家中说明给先生瞧病,向兰儿要了五十块大洋,送给了先生。夏先生感激涕零,心存愧意。他觉得老五具有宰相的胸襟,自己昨日刚刚责罚了老五,老五不但不记仇,而且还送钱给他,此男儿如此大度,将来必成大器。但他哪里会想到,造成他如此的不幸全是老五所赐。
事后,二黄毛来到老五面前邀功,“怎么样老五?哥们儿为朋友两肋插刀,够义气吧?赏两钱花花吧。”
老五长叹一声:“咱这事也做得够损的,下次可不这么干了。”老五掏了两块大洋给二黄毛。
“谢五爷。”二黄毛见钱眼开,对老五的称呼变了辈。
突然,老五想起一件事来,他急忙对二黄毛道:“今晚,你得再辛苦一趟,去茅房将那两块断裂的茅梁板取出来找地方埋了,免得让人发现那板是被锯断的、而最终查到咱们头上。”老五小小年纪,做事便很细心。
“五爷,你做事就是在行,俺是越来越佩服你了。”二黄毛觉得老五考虑周全,很是赞赏,老五得意地笑了。
夏先生被郎中医治后得出结论,腰肌扭伤,需在床静卧两月。如此一来,私塾内一时没了教书先生,最后家长们一商量,从外地张垣堡子里请来了一位姓常的先生来为孩子们继续上课。
常先生年约四十来岁,说话细声嫩气,长得也像个女人似的。第一天上课,老五心里对娘娘腔的常先生说出的话来就觉得身上有些起鸡皮疙瘩。常先生为学生们讲的是宋词,苏东坡好好的一阕豪放之作,“大江东去。”被常先生一读,软绵绵的就像拳头打在棉花上似的,给人的是一种催眠曲的感觉,让人听了毫无一点豪迈气势。老五对此哪感兴趣,听着听着,不一会他便爬在桌上睡着了。迷蒙中,老五忽感耳朵一疼,睁开眼,发现是被先生揪了耳朵提溜起来。“好啊,我第一天给你们上课,你就给我睡觉,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啊?”娘娘腔开腔道。
“先生,你也不问问俺为何睡觉,你就揪俺耳朵?你也太不尊重人了。”老五不亢不卑地回答。显然他根本未把娘娘腔放在眼里。
“什么,我不尊重人?是你在我课上睡觉先不尊重的我,你怎么还猪八戒倒搭一耙,反说我不尊重你了?那你说你上课为何睡觉?”娘娘腔感到他遇到了一位不太好惹的磋儿,所以他要耐下心来听老五解释。
老五见娘娘腔未再有大的动作,便坦然答道,“俺睡觉原因有二,第一,苏东坡的这首词俺学过,而且能倒背如流;第二,苏东坡属豪放派词人,他的词读起来应气势如虹,可是让先生一读,软不啦叽的,一点劲都没有,所以俺听着没兴趣就睡觉了。”老五道出了他睡觉的原因。
“什么,你说你学过这首词,那你给我背背看。”娘娘腔也明白自己的娘娘腔学生不太喜欢,所以他不提他的娘娘腔不受听,而是让老五将词背诵一下,他想看看老五是否真的会背诵这首词,因为对于老五这么大的孩子来说,即使是让他背诵一首五言唐诗绝句,有的孩子都记不全,何况是一首较长的宋词呢。故而如果从小没有一定文学功底的孩子是绝不会有如此修为的,所以娘娘腔要专门难一难老五,是骡子是马总得遛一遛。
老五见娘娘腔有意要考他,当下也不含糊,开口道:“上半阕俺就别背了,俺就给先生直接背下半阕吧”。老五言罢,也未征得娘娘腔是否同意,就将苏东坡念奴娇《赤壁怀古》一词的下半阕背了出来……“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
——“好了,好了,你不用再背了,我已相信你会背了。”娘娘腔未等老五将词的下半阕背完,便让他停住。他对老五早已刮目相看了。“你很了不起。请问,你学的这些内容是谁教你的?”娘娘腔想弄个明白。
“俺家中有先生,是先生教俺的。”老五如实回答。
“你叫霍承勋?”娘娘腔上课前点名时就记住了老五的名字。
“是的。”老五答道。
“那你和霍枚霍先生可有亲缘?”娘娘腔由老五的姓氏猜测到老五的家族绝非等闲人家,因为他在张垣上堡里居住时,就知道整个张垣乃至上堡里都有着万全城霍家的很多商铺,故而有此一问。
“霍枚乃是家父。”老五告诉娘娘腔。
“难怪,难怪。请你坐下吧。”娘娘腔发一声感叹,让老五坐了下来。
尽管娘娘腔对老五没有怎么样,但老五打心眼里还是挺讨厌他的。放学之后,伙伴们又来到城墙根底相聚。
“咱还把茅梁板给它锯了,让他掉进茅坑算了。”二黄毛又想到了算计夏先生的法子。
老五狠狠地瞪了二黄毛一眼,二黄毛立时明白自己说漏了嘴,但却为时已晚。
“好啊,原来夏先生掉进茅坑一事,是你小子捣的鬼?”六猴儿李九如从二黄毛的口中已听出了端倪。
“嘘。”老五赶忙让六猴儿住口,“此事天知地知,就咱哥儿几个知道就行了,对付夏先生的那招太损了,弄不好会出大事,对那‘女人’咱让他知难而退就行了。不能用太损的法子。”老五对夏先生的事,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些心有余悸。
“用硬的不行,咱来软的,咱半夜里装鬼专门去吓唬他,把他吓走。”大楞子史文宝想出一计。
老五摇摇头,“不好,万一他不怕鬼 ,被他抓住反而对咱不利。”
“要不,咱上课都像你一样,睡大觉,不听他的课,把他气走。”萝卜干罗忠义的计策近乎天真。
“俺今天是有十成的把握才去睡觉的,如果俺不会背苏东坡的那首词,手掌岂不又挨了板子,这法子更不利。”老五又将萝卜干的建议加以否定。
“俺倒是有一法子,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他卷行李走人。”半天没有言语的小神仙李二喜这时开口说了话。
“说说看,什么法子?”老五知道小神仙的鬼点子一向很多,便急问。
“俺家铺子里有一种叫巴豆的药泻,那女人”——小神仙学着老五的口吻——“每日不是吃咱们各家各户送去的摊派饭吗?咱何不在那饭菜内下上些巴豆药,让他吃了之后,每五分钟就得上一趟茅房,这样他还怎能给咱们上课。”小神仙出生于医药世家,他父亲李明启就是城内有名的中医郎中,家中开着李记药铺,小神仙自幼跟随父亲左右,耳濡目染,对于药物的各种性能了解甚多,所以便提出如此一法来治那“女人”。
“此计甚妙,你不愧为小神仙,想的法子就是比别人高,今后你就当俺的军师吧。”老五对小神仙的计谋赞不绝口,觉得此法既稳妥,又捅不了大的娄子,实在高明。“明日该谁家摊饭了?”老五要准备付诸行动了。
“明日正好轮到俺家。”小神仙回答。
“好。那你就依计而行吧。”老五吩咐一声。
“得令。”小神仙学着戏文中的口语,然后又做一抱拳的动作,令老五十分地满意。
翌日上午,一切照旧,课堂上,娘娘腔依旧用他的娘娘腔讲课,学生们一个个依旧无精打采地听着。然而到了下午,娘娘腔待吃了小神仙家中送来的饭菜之后,上课时神色却变得有些不大对劲了。他在进学堂后刚讲了没几句,便扔下书本捂着肚子跑进了茅房。从茅房出来后,刚进教室,又觉得不对劲,赶紧又折回茅房。看到娘娘腔如此模样,老五几个人知道是巴豆凑了效,想笑,却又怕露了马脚,只好憋着。如此这般娘娘腔折腾了好几个来回,最后实在是顶不住了,只好让学生们放学回家。
老五几个从学堂内出来,又跑到了城墙根底。此刻他们将一直憋着的大笑终于尽情地释放了出来——“哈哈……”
“哈哈哈哈……”
笑声震得城墙似乎都在颤抖。那时的他们无忧无虑,有的只是恶作剧和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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