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长在红旗下的四好女青年,被系统抓来做壮丁了。
系统让她向上下五千年来活着的、死去的人证明科举并不难考。
纳尼!考科举就算了,只是为何每次拿到的牌都那么烂。
当她穿成农家子、败家子、傻胖子、病秧子....
她该怎么办?
1.穿成农家子,贫穷落后的村庄,老无所依的乡亲,他该如何通过科举改变人生?
2.穿成败家子,面对原身留下来的一大堆烂摊子,他该如何挽回家族荣誉?
3.穿成傻胖子,力大无穷,习武好料,他将如何通过考武举建功立业?(文武兼修,长故事)
4.穿成病秧子,身体孱弱,然智谋无双(主要讲科举官场)
PS:女穿男,有女主,1V1,几乎没有金手指,架空,勿考据。晚23:00更新!
作者玻璃心,如果有小天使不喜欢本文的请直接点叉。
由于本文是系统快穿文,主角可以变换不同身份全靠“晋江科举系统”,系统贯穿全文,是主角前往不同世界考科举的关键,因此想参加“我和晋江有个约会”征文活动,特此说明。
内容标签: 性别转换 穿越时空 快穿 科举
搜索关键字:主角:叶长青 ┃ 配角:叶家众人 ┃ 其它:系统女穿男快穿
第1章 呓!
华国某省电视台上正播报着一则卫视新闻,一身白衬衣西裤的利落美女正出现在镜头里,操着一口标准普通话道:“针对近期市民朋友反应我省今年高考难度较大,严重高于我国其它省份的问题,我代表省教育厅在此作出郑重说明,实际上我省今年的高考录取率较去年有所上涨,录取分数线也有所提高,这充分说明了我省高考并没有什么难度,是个人都可以考上……”
周青还没有讲完,就已经发现了这发言稿的问题,有人改了她的稿子,脑海瞬间闪过上台时,同一科室妖艳美女对她挑衅的一笑,该死!没想到千防万防,最后还是遭了人算计。
她想她完了,这是卫视直播,全省人民甚至全国人民都在看着她发言,她不但升不了科长了,可能还要丢了饭碗。
她一焦急,心脏就急剧跳动,然后就晕了过去。
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在一个黑乎乎的空间,像一具鬼魂虚无的飘在空中。
一个欢乐还有点疯癫的声音响了起来:“找到了,终于找到了,三十年了,第一次有人敢如此藐视高考的。”
“欢迎宿主成功绑定晋江科举系统。宿主只有成功考中状元,才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否则轮回不止,再来一遍。”
周青觉得自己肯定是做了一个梦,但还是好奇的试探性问了一句:“你说的宿主是我吗?”
“是的,因为宿主是第一个认为高考太过简单的人,我相信宿主一定天资非凡,肯定是最适合我们晋江科举系统的人选。”
周青默默在心里骂了句傻逼,怎么笨成这个样子,在电视上说的官话也相信。
但还是保留一丝理智的问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你就是个死人了。”
“什么?难道我已经死了?”
“当然,你晕倒后被送到医院,抢救无效当场死亡。”
周青有点不可置信,自己这一生才三十岁,没有谈过恋爱,好不容易看到了升官发财的希望,没想到最后却变成了催命符,她还不想死。
“如果我完成了任务呢?”
“作为奖励,我们会保存好你的身体,为你续命,直到你完成任务后回归。”
“好,我同意。”
“好的,现在进入第一个世界”
第2章 农家子01
北风呼啸,用土砖堆砌的泥土屋里,发黄的窗纸吹得一响一响的,几根破木房梁下站了几个面如菜色的小姑娘,穿着不怎么合身旧棉袄,紧张的看着躺在床上面目扭曲的叶李氏。
“啊!”叶李氏用力尖叫一声后,就感觉腿间一阵热流滑动,待在她腹中十个月胎儿就呱呱落地了。
稳婆用剪子剪了脐带,用破麻布包了孩子抱了过来给她看道:“李嫂子,是个小子。”
叶李氏看着近在眼前皱巴巴的孩子,只一眼就撇过头去,红着眼睛道:“小子有什么好的?还不如是个女娃,女娃最起码还能活命。”
举着孩子的稳婆就默默转过身,将孩子交给了叶家大女儿叶枣的手中,叹了口气,就匆匆忙忙的赶去了隔壁王嫂子家,也不知道王嫂子这一胎是男是女,但愿是个女孩吧。
被叶枣抱在怀中的周青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阵疾风吹来,他就被一双强健有力的大手夺了过去。
那双大手给他裹了一层棉布后,就抱着他来到了一条小河边,将他放到一个小木盆里,最后看了他一眼后,再将木盆放进了河水里。
寒风呼啸,周青睡在木盆里随着河流越漂越远,他觉得他又要完了,他大概是有史以来最倒霉的宿主了。
正在这时,却听见“咚”的一声,有人跳进了水里,将他抱了起来。
“娘,你不要丢了弟弟。”是叶枣的声音。
叶李氏看着木盆里失而复得的周青,只觉得心里一阵绞痛。
“留着他长大了还不是要被抓去当壮丁,也是活不成的,养那么大,不是白白浪费粮食么,还不如让你和几个妹妹吃饱了。”
“娘,弟弟还这么小,等他长大了这仗说不定就不打了,弟弟也不用被抓去当壮丁了,他可是我们叶家唯一的男丁了。”
也许是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叶李氏,最后周青捡了一条命。
被抱了回去的周青就在心里叹了口气,这难道就是“生男埋没随百草,生女犹可嫁比邻。”,他是有多悲催啊,当女人时就被男权社会压着,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男儿身,却还不如女儿身。
周青观察了几天,才明白叶李氏为什么要把他丢掉了,因为这个家实在是太穷了,家徒四壁,每天吃的就是些菜汤米糠,别说大米,他连糙米都没见过。
三个姐姐,大姐叶枣,二姐叶桃,三姐叶杏一个个都是身材瘦小,头发黄黄的,身上没有一件完好的衣服,都是打满补丁改来改去的旧衣服,叶李氏身上的衣服就更破更旧了,里面的棉花都能漏出来,至于周青自己至今还只有那一块破棉布。
好在周青现在还太小,吃的也不多,只是叶李氏明显不喜欢她,除了喂奶,他大多数时间都是跟叶枣在一起,晚上也是和叶枣一起睡。
只是叶李氏吃的少,奶水就越来越少了,周青就渐渐有点吃不饱了。
叶李氏也不管他,每天带着几个女儿去山上挖野菜找吃的,因为地里已经没有庄稼了,该吃的都吃了。
叶枣就带着他去隔壁王婶家吃,王婶胖胖的奶水也多,她总是很温柔的把周青抱在怀里,慈祥的看着他。
周青渐渐长大,才知道这个村子原来叫做安乐村,隶属当今圣上的亲叔叔宁王的封地,十二年前还是像它的名字样是个安乐祥和的村庄,但是自从宁王举兵谋反后,这里的一切就都变了样。
十二年来,每年都有官兵过来抓年满十三岁的男子做壮丁,每年庄稼成熟的季节,还会派官兵提前过来团团守住田庄,盯着他们收割粮食,一旦有人敢私吞的,就当场砍头,等他们收割完了,又几乎全部带走,只留下那么一小袋子给他们生活。
所以这个村子已经有五年没有新生儿的诞生了,即使有也都随着那小小的木盆飘到了河水的下流。
就像隔壁王婶的儿子就是被漂走的,这也是周青六岁的时候才知道的,他才明白王婶对他慈祥的笑容是从何而来了,其实不仅是王婶,村里的每个人都对他很好。
因为在古代小孩子是最容易夭折的,他能长这么大,当然多亏了他自己成年人的芯子,还有就是这些村人的帮助了,可以说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这些年来村里几乎没有人吃饱过,只有他迈个小短腿在村里晃一圈,就会被婶婶,姐姐偷偷省下的一点菜汤喂的饱饱的。
等剩下的几个将要年满十三周岁的男子被抓走后,这个村子怕真要变成女儿国了。
又是一年冬天,河水结了厚厚一层冰,周青用石头在冰面上戳了个洞,用绣花针做了个鱼钩,坐在河边钓鱼。
望着对面一眼望不到头的荒芜,他很想问问系统:他来这里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见识这里的苦难?还是等年满十三周岁后被抓去做壮丁?别说自从宁王战乱以来,科举早就停了,就算没停,在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下,哪还有人去读那劳什子圣贤书?
坐了一下午才有一条鱼上钩,因为自从他发明了这样钓鱼的方法后,村里的姐姐们也都学着他这样钓鱼,这河里的鱼也就越来越少了。
“狗剩,又在这钓鱼呢?”
是村里的草儿姐在喊他,狗剩是他现在的贱命,是叶枣给他取的。
他就收了鱼竿朝草儿姐走了过去,草儿比他大三岁,就随手摸摸他的头后,从腰间抽出一条鱼给他道:“拿回去吧,你家人口多,一条哪里够呢。”
周青就摇了摇头道:“草儿姐,你不用每天都给鱼我,留着自己吃。”
草儿就捏捏周青软软的脸颊后,摸摸自己腰间还剩下的一条鱼道:“你吃吧,我还有呢,我们家就我和我娘两个人,哪吃得了那么多。”
周青怎么会不明白,草儿姐这是在照顾他呢,村里还没有人嫌吃的太饱呢。
一路上他们走着回家,就听到有人喊他,“狗剩,还不快回去,战争结束了,你爹回来了。”
周青礼貌的对人道谢一声后,就飞奔回家。
七年前,也就是周青出生的前一年,叶李氏的长子战死沙场,腿脚不便的叶富就被迫上了战场。
所谓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这一仗何止十年!
周青回到四处漏风的屋子里,就看见几个姐姐围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哭泣。
叶李氏静静的坐在旁边给他喂米汤,只是她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喜悦的表情,眼里反而还隐藏着痛苦和绝望。
直到三天后,周青才明白,叶李氏眼里的痛苦和绝望从何而来。
因为她把叶枣卖了,换回了一包谷子。
小小的周青就用力捶打叶李氏佝偻的身体,哭喊道:“你为什么要卖了大姐,为什么不卖了我,多余的那个人是我,不是她,没有她,哪里有我。”
叶李氏只是不声不响的抽开他的手,继续用簸箕筛着手上的谷子,平静的道:“她就在县里王老爷家,你有本事以后自己把她赎回来。”
周青用心记住了这句话,同时也默默记住了叶李氏这个冷血的人。
当晚,周青就偷偷摸摸的爬起来打算去县里找叶枣,还没出门,就听到他爹房里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动。
他跑过去一看,就发现他爹挂了一尺白绫,将自己吊在了房梁上。
他一声惊呼,就抱着他爹的腿大哭起来,叶李氏和几个姐姐听到声音后也匆忙跑了过来
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响彻夜空。
叶富,最终还是被救了过来,只是他醒来的时候,嘴里还反复念叨着:“你们救我这个废人做什么,我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周青也冷静了过来,这个家已经没有粮食了,马上就要春种了,没有种子,来年哪有粮食。
总有一个人要被卖,不是叶枣,就是这家里的其他人,就像村子里那些从战场回来的人家一样,都是卖了女儿的。
是贫穷与战争带给一个个家庭的悲哀,这个村里原来两百多口人,如今只剩下七八十口了。
不知不觉他七岁了,这一年来他都没有和叶李氏讲过话了。
他想尽一切办法赚钱,可惜这个地方实在是太穷了,别说腌鸭蛋卖钱了,村里连只鸡都没有,还有什么采蘑菇去集市上卖了,镇上早就没有集市了,更何况自己都吃不饱,还拿什么去卖。
他倒是设计了个图纸,让村里的木匠给他爹做了个轮椅,他就想能不能将轮椅的图纸卖了换钱,可是看着这些从战场上回来的残兵,他又怎么好意思赚钱呢。
他推着他爹在村里走着,看着村子里清一色的女人,偶尔有几个苍老的男子走过,也都是缺胳膊少腿的。
虽然生活欺骗了他们,但是他们脸上还是挂着笑容来打招呼道:“叶富就你福气好,有个这么好的儿子,又孝顺又斯文,都成了咱们村的一块宝了。”
周青就对他们笑笑,一个个亲切的喊着他们,他知道他们的羡慕是真心的,战争结束了,再没人来抓壮丁了,他们又觉得男孩好了,可惜因为这场战乱,村里的男人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
叶富看着远方,眼里是一片虚无。
“爹打仗可怕吗?”
“打仗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可预料的明天。”
“我听说当兵的手上总有几个来历不明的钱财的?”周青还是惦记着银子。
“那个是战胜的一方,我们这边战败了就成了俘虏,搜刮来的财物也都被人没收了。”
“这场仗最后是圣上赢了吗”
“嗯,圣上慈悲没有责罚我们。.”
“那怎么不给点粮食。”
“狗剩,不要恨你娘,你该恨的人是我,如果不是我回来了 ,家里的粮食不会不够,枣儿也不会被卖。”
第3章 农家子02
宁王战败后,天下似乎太平了,已经有一年多没有人来抓壮丁了,也没有官兵过来收赋税了,村里人碗里终于可以见到几粒大米饭了。
正值秋收,一个个喜气洋洋的收割着田里的稻子,叶李氏和叶杏、叶桃拿着镰刀在在田里利落的割稻子,周青就过去把他们割的稻子抱到叶富的身边,叶富就坐在轮椅上一捆一捆的捆好。
烈日当空,晒得他们身上冒油,可他们却一点不觉得辛苦,只觉得心里由衷的满足。
八岁的周青穿着破麻布缝制的背心,露出两条被晒红的胳膊,捡起一包谷子眯眼看向天空,却发现田埂上有一小队官兵朝这边走来。
他立马推了推身边的叶李氏,闪电般的抓起一把谷子藏在了旁边的水沟里,叶李氏也看到官兵后,吓得立马追上去按住他道:“不要动,他们会杀了你的。”
听到叶李氏的话后,周青才想起当年宁王战乱时直接被就地正法的村人,他吓个半死,全身绷紧了站在那里不敢动,呆呆的看着那队官兵离他们越来越近。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官兵会抢走他们多少粮食的时候,这队官兵却只是淡淡的扫了周青一眼就走了远了,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身边的谷子。
一阵凉风吹来,不可置信的叶家人,仿佛还能听见那走远的官兵的对话。
“老大,这个村子真的是太惨了,这么一圈下来都没发现几个少年人,我看县太爷交代我们的事也不用办了,干脆直接去下一个村子吧?”
周青有点纳闷,就走到他们路过的地方捡起他们掉落的发黄的纸张看了看,这几年来他拿着草儿偷偷给他的那本老黄历,也能认得这时代的字了。
叶李氏就走到他身边轻笑一声道:“哟,你还认得字啊?那上面写的什么?”
周青的眼神就暗了暗,收起了那张纸,摇了摇头。
晚上周青紧紧捏着手里被他揉成一团的纸张,想起那上面的内容,久久不能入睡。
新来的县太爷,重新成立了县学,凡是年满八岁的孩童都可以免费去读书,但是最多只能读五年,而且要自己准备笔墨纸砚的费用,还有给老师的拜师礼费用。
周青仿佛才想起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这么多年被贫穷磨灭了理想,早忘了科举是怎么回事了。
他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既然没有办法改变这里的贫穷与落后,那就用力考科举吧,说不定有用呢,他还要把叶枣带回来。
第二天,周青就找到了草儿,让她带他去县城,长这么大,周青还没有去过县城,草儿的奶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婢女,后来出嫁了就还是住在县里,靠给人补衣服绣花过生活,所以这个村里的孩子也就只有草儿去过几次县里。
好在安乐村距离县城并不是很远,周青和草儿走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看到眼前一个个关门歇业的铺子又重新开张起来了。
草儿就叹道:“没想到,只两年没来,这里的变化就那么大了。”
周青就在心里想到,可见战争是多么可怕!
他们一路上问人不一会儿就到了县学,说是县学,只不过是一个四周避风的茅草房而已,一个年老严肃的夫子拿着戒尺站在上面,下面坐着几十个年龄不等的学生,穿着干净整齐的儒衫,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端端正正的背着书。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形相远…….”
周青站在窗户纸边,听着里面朗朗读书声,抬手摸摸自己杂乱无章被汗湿的头发,又低头看着自己露胳膊露腿的汗衫,和整齐的露出五个脚指头的草鞋,羞赧的低下头来,在心里默默跟着他们背诵。
也许是内心对知识的渴求太过强烈,他尽然完全忘记了时间,直到旁边的草儿提醒他,他才意识到已经哺时了,原来草儿已经默默在这里陪了他一天了。
回到家里天都黑了,叶李氏和叶杏她们正在收谷子,周青就连忙过来帮忙。
叶李氏看到他就骂道:“在哪里野的,现在才回来。”
周青低着头还是实话实说道:“去了县学一趟,娘,县太爷新办的县学不收银子的,我想去读书。”
叶李氏愣了一瞬后,就晃起她手中的扫把追着周青打道:“难怪,那日问你纸上写的什么?你还不说,你是那块料吗?就闹着要去县学,不用交学费,不要拜师礼啊,笔墨纸砚都不要钱啊?”
“你也不看看,今天官府就过来收了四成的粮食走了,不是办那个免费的县学,哪里要收那么高的税赋,你还要去上那个破县学,你是想气死我啊!”
叶李氏一边打一边骂道:“你说,你还去不去?”
叶李氏那扫把一声声的打在周青的身上,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一声不吭的站在那里。
他就是不愿意松口,见识到了读书人的体面后,他才不想每天穿成这样,活得像个没有思想的木偶。
夜深人静,周青躺在床上,叶杏坐在他旁边,给她涂青色的草药,看着他身上青紫的伤痕,哭道:
“小弟,你怎么那么倔呢,上学有什么好的,明儿千万别去了。”
周青没有理会她的话,默默把今天偷学到的内容在心里背诵一遍。
第二天,天还没亮,周青就爬了起来,对着水缸给自己梳了个一丝不苟的发髻,摸着月色就出了门。
走到村口的时候,却被一个突然窜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走近一看,发现是草儿,才放心下来。
草儿走过来递给他一个包袱道:“就知道你今天还要去,快试试这件衣服,以前我阿爹穿的,我昨儿改了改。”
周青就感激的看了草儿一眼,他正为自己身上的这身衣服发愁呢,没想到草儿昨儿就看出了他的窘迫。
他连忙找了个草丛换了衣服后,就把破衣服递给了草儿道:“草儿姐,谢谢你,我将来有出息了一定会报答你的。”
草儿就轻笑着推了推他道:“谁让你报答了,你还不快走,别迟到了。”
“路上小心点。”
周青赶到县学时才辰时,学生们也都刚到,看到周青站在门外也只是诧异的看了一眼,就进去各自背起书来。
直到午时,大家才停下来拿出自己的饭食吃午饭,周青就默默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摸摸干瘪的肚子,嘴里一遍遍的背诵着上午学的经文来缓解饥饿。
背着背着,无意中摸到袖子,发现袖子的口袋里有个软软的东西,摸出来一看,却是一个拳头大的饭团。
他一点一点的吃着,眼泪却模糊了视线。
下午上课的时候,周青就特别留意太阳的光线,他不敢听的太晚了,他一定要在太阳下山之前赶回家中,所以不到哺时他就得回家了,他听完夫子讲的最后一个字后,就准备起身走人。
却没想到,一转身,夫子就站在他面前,一脸严肃的问他:“为何在这里听课?”
周青有点害怕,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了夫子的忌讳,但是他想到自古以来当老师的都喜欢爱学习的孩子,他就调整自己的情绪答道:“我想读书。”
果然夫子听后就露出一个欣慰的表情道:“那为何不上县学。”
“因为家贫。”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夫子的眉头皱了皱,贫穷已经断送了多少学子的求学之路。
“今儿我讲的内容可都记住了?”
周青就连忙把夫子昨天和今天教的内容一股脑的都背了一遍,好在他一个成年人的芯子,听得又专心,对于启蒙版的《三字经》还是背的很熟练的。
夫子就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叫什么名字?”
“贱名狗剩。”
这下夫子彻底被噎了下,愣了会儿才道:“这么大怎么还没有起名呢?姓什么?”
“小子姓叶”
夫子就摸了摸胡须思忖了会儿道:“松柏长青,寒暑不移,岁月不败,不如你就叫长青吧?”
想到这个名字居然跟他现代的名字差不多,周青一高兴,就学着以前电视剧古人的模样,作了一揖道:“小子谢先生赐名。”
夫子就微微笑着:“今儿这身衣服,倒是比昨儿有个读书人的样子了,从明儿起,你就进教室旁听吧。”
周青一直到回家都很兴奋,叶长青,叶长青,夫子是希望他像松柏一样坚持不移的学习吧,他是不会放弃的。
刚进家门就碰到叶李氏挑着沉重的担子回来了,周青连忙过去帮她卸下了担子。
叶李氏就佝偻着背站在那里,打量着周青,苍老枯败的脸上写满了嘲讽。
“哟,我说狗剩,今儿这身光鲜啊,真把自己当成读书人了。”
周青没有理会她的嘲笑,弹弹自己身上的灰尘道:“我有名字了,我叫长青,叶长青,是夫子取的。”
叶李氏却没有理会他,也没有像昨天那样暴怒的将他打一顿,而是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就转身去了厨房。
周青这样做旁听生就是整整一年,一年来不分寒暑,他没有一天间断过,每天往返县城四个时辰的路程,没有将他击垮,反而使他更加强壮,双腿更有力量。
因为没有笔墨纸砚,他就在县学里捡了一支别人不要的毛笔,每天放学回家沾了水在木板上写字,冬天就用树枝在雪地里练字。
他摸摸长满冻疮的手,看着站在对面看他练字的叶杏和叶桃,问道:
“你们要不要学?”
叶杏和叶桃就连忙吓退了半步道:“不了,我怕娘打我。”
算了,叶长青就想,他还是教草儿吧。
第4章 农家子03
叶长青真正拥有自己的笔墨纸砚是一次偶然的机会。
那天李夫子讲完课后问道:“你们中间可有人擅长算学的?”
因为他还没有开始讲《九章算术》,所以他也是碰运气问一问,万一真有人擅长呢,但其实也没抱多大希望。
却没想到底下真有一个学生缓缓站起了身。
他就诧异道:“叶长青,你可真是擅长?”
叶长青站起来的那一刻还发现坐在他旁边,平时学习最好也最是孤傲的王允礼侧目看了他一眼。
但是他没有多想只是专心的回答夫子的话道:“是”
“那你随我出来一下。”
于是平时没有什么存在感,坐在教室最角落的旁听生叶长青,在几十道探究的目光下跟随夫子走了出去。
出来后当然是被考校了一番算学的,但这对于在现代学了那么多年算学的叶长青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了,自然是回答的又快又准了。
获得夫子一番连连赞叹后,叶长青就被推荐给了县太爷,帮忙跟着书吏去核对战后全县的人口数量和土地数目,相比那些书吏一个个打着算盘核算,叶长青的公式算法,自然是更快更准了。
所以,因为叶长青的加入,县衙的统计工作获得了更快的效率,超期完成,县太爷百忙之中还赏了一套笔墨纸砚给他。
叶长青紧紧抱着笔墨纸砚回了家,叶李氏看见他抱着这么名贵的笔墨纸砚,吓了一跳,声音还有点颤抖的问道:“你,你,你从哪里来的?不会是偷的吧?”
说着,扬起手掌就要落在叶长青的脸上。
看着叶李氏的样子,叶长青的心里莫名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委屈,这一年来的坚持不懈不被人理解的心酸。
他红着眼睛,忍住打圈的泪水,抬头看着叶李氏。
叶李氏的手掌最终没有落下来。
第二天,叶长青正准备起来上学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床头多了个书包。
睡在旁边的叶杏就告诉他:“这是娘,昨儿连夜给你做的。”
叶长青本来不打算用的,但又怕这么好的笔墨纸砚在自己的破竹篓里,磨坏了,还是没有骨气的用上了。
又过了两天,叶长青还在睡梦中时就被叶李氏喊了起来,叶长青就揉揉眼睛不解的看着叶李氏,这还没到上学的时间呢,他还想多睡会儿。
“再不起来可不要再说我不给你拜师了。”
听说要去拜师,叶长青就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
叶长青和叶李氏就在月夜星空中出了门,叶李氏背着竹篓,叶长青背着书包。
叶长青不禁想起现代的时候,妈妈每天送他上学的情景。
他微微侧目看着叶李氏想道:“如果她也每天送我上学,我会不会对她态度好点?”
只是叶李氏接触到他的目光,瞬间就打乱了这良好的氛围,板着脸训斥道:“背上的拜师礼,可都是全村人凑起来的,我可是在他们面前夸了海口,你是受过县太爷表扬的,你可别到时候给我丢脸了。”
叶长青还是“嗯”了一声,默默走在她背后,原来她都知道了?她怎么知道的?去县学问的夫子吗?
这个答案一会儿就得到了分晓,因为叶李氏一到了夫子家,夫子就认出了她,叶长青就站在旁边,十分乖巧的见礼。
叶李氏就拿出了肉干、大米、芹菜、鱼干等给夫子身边的小童接过,李夫子就训斥了几句叶长青,退了一部分肉干、大米作回礼后,拜师礼就完成了。
从这之后叶长青就正式成为了县学的学生,有了属于自己的书本,书包,笔墨纸砚,还有全村人的希望。
叶富还用一块木板把他和叶杏,叶桃的房间隔开了,还亲手给他做了张书桌,看着整整齐齐摆放在桌子上的墨锭,纸砚,他深深觉得读书对一个穷人家来说真的是代价太大了。
要知道就桌子上的这几张纸就已经可以换五斤大米,一斤猪肉了,可以够一个彪形大汉吃一个月了,他这读书的费用,可都是从别人肚子里省下来的。
为了让他有一个好的学习环境,叶家人现在是什么重活都不让他干了,就连村里人也是,他要是放学看到有婶婶挑着担子,他就准备过来帮忙。
还没有上手,就会被她们中气十足的喝退道:“去去,快走开,这哪是读书人该做的事,”
翻开面前的《论语》和《孟子》,叶长青觉得学习的压力太大。
李夫子的教学很快,短短一年就结束了蒙学的教程,要知道蒙学可是包括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弟子规,孝经,幼学琼林。对于一个从没接受书本的人来说,短短一年学会这些还是很有难度的,不但要背熟,而且还要会写,会认。叶长青因为有个现代人的芯子认字快,也是才堪堪接受。
李夫子教完这些就开始讲四书五经了,因为算算时间,他们只有四年了,四年要教完这九本书十几万字,都不是个容易的事。
更何况还有一个九章算术。
有几个跟不上李夫子进度的学生,就默默退了学。
为了赶上进度,叶长青都是跑步上下学的过程中大声背诵,有时候他背的忘我,偶尔还吓到几个路过的人。
对于叶长青来说,最难的不是背诵,其实背诵只要花时间,总能记住的,最难的是做了三十年的现代人,形成的固定思维模式,导致他觉得古文内容太过晦涩难懂,要花更多的时间去反复培养语感,才能明白其中的深意。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都要慢慢的去琢磨,理解这些句子的含义,尤其是那些释义部分。
他还要练字,因为他才开始真正的用笔墨写字,和以前沾水写完全不一样的,而且听李夫子讲,写字很重要,字写得好,考官的印象分就增多,考试通过的几率会加大。
更何况他还要把字写好了帮人抄书赚钱,赚取自己的笔墨钱。
一年又一年,夫子讲完四书讲五经,叶长青虽然每日刻苦学习,但是成绩总比他旁边上课打瞌睡的王允礼差那么一点点,看着他抬着高傲的头颅从他身边走过,叶长青就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大概就是天才与勤奋的差别吧,有时候付出百分之九十九的勤奋还不如别人百分之一的天分。
沐休日下了一场大雪,已经十二岁的叶长青坐在书桌前抄写周易,如果不是周易和作诗这两项,他应该不比那个王允礼差,就是这两项拖了后腿。
就连李夫子都说:“你这周易还能救,只是这作出来的诗怎么就没有一点灵气,小小年纪怎么没有一点想象力,匠气十足。”
叶长青就开始恶补周易了,他特地让书店老板多给几本周易他抄,这四年来,他和书店老板合作愉快,这点小事书店老板还是很爽快的答应了。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再加上李夫子的特意指导,他的周易也算是学通了,用李夫子的话说就是有点能应付秀才考试了。
但是作诗却怎么也不行,他铺纸半个小时了,却迟迟不能动笔,他干脆站了起来,出了门,看着飘落的鹅毛大雪,看了半天才想到一句古人的诗:“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看着停下劈材动作的叶李氏观察了他半天,他就打算厚脸皮的用句古诗来撑场面,免得让她小瞧了,可万万没想到涨红了脸硬是说不出声来。
这破系统,原来还不能盗用前朝古诗,这让原本保留一丝侥幸的叶长青瞬间灰了心。
立刻就回到屋子里和作诗死磕去了,没办法,这情况是不可能在考场盗用古诗了,他得靠自己了。
所以过后几天,叶家人就发现,叶长青像个疯子似的,看见一个凳子作诗一首,吃饭作诗一首,看到叶富作诗一首,看到叶杏作诗一首,看到叶桃作诗一首,就连看到王婶都要作诗一首。
除了看到叶李氏没有作诗,叶长青已经到了忘我的境界了,也看不见别人奇怪的目光。
好在在他这样的猛攻下,诗作也算勉强能过关了。
这样下来,就马上到了县试的时间了,李夫子教了这么多学生,但是可以下场的却只有五个学生,包括王允礼和叶长青在内,还有三个学生的成绩也不错。
这日,叶长青手上还有最后一本书,快到期限了,还没抄完,他见李夫子走了,就连忙拿出来偷偷抄起来。
却没发现身边突然出现了个影子,他抬起头,就看见王允礼敲了下他的桌子道:“你出来下。”
叶长青的心脏就莫名的跳了下,这小子不会是想打小报告吧,但还是胆战心惊的跟着他出去了。
没想到,王允礼却说:“你算学很好,能不能教下我。”
叶长青就转了下眼珠子,教他不是在增加自己的竞争对手的实力吗,每年中秀才的人数都是定额的。
他还没想好,王允礼又继续道:“放心,不会让你白教,我会给银子的,你可知道考试是要禀生作保的,那保费一两银子,你可是有了。”
叶长青觉得他连求人的语气都有一种毗邻天下的高高在上感。
很可惜,谈到钱,叶长青就变成了彻彻底底的软蛋。
成交了!
第5章 农家子04
不得不感叹王允礼的智商了,叶长青只不过教了他半个月,他的算学就突飞猛进了,为了感谢叶长青,王允礼还特地请了他去家里吃饭。
平时“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叶长青,才知道这王允礼家还是一个小富之家,也是本地的大族,战乱的时候他们提前作好准备,跟随主家去了外地躲难,战争结束了才回来了的,所以才保留了实力,比这县里的其他人多些家底。
叶长青觉得这也没什么好嫉妒的,本来就是不同的阶级,面对战争,突发事件所能做的应急措施本来就不一样,如果有钱有路子,谁不想离开战乱之地呢。
“这么说,王师兄你们家还是王老爷的旁支了?”
王允礼依然在做他的算学题,头都没抬的“嗯”了声。
“那可否拜托王师兄帮忙打探下,王老爷家是否有个叫叶枣的丫头?”
王允礼一瞬间抬起头,难得好奇的问道:“她是你什么人?”
在县城旁听一年,求学四年,叶长青曾无数次到王老爷的院门口等叶枣,可他一次也没有等到过,他又不敢让人通传,怕给她找麻烦。
此时此刻,虽然旁边坐的是自己的同窗,叶长青也没觉得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她是我姐。”
王允礼就有点尴尬的转转手指道:“那我帮你打听打听。”
时间飞逝,很快就到了二月,叶长青也迎来了他今生的第一场考试。
在本朝一个童生要考取秀才,必须经过三次考试,即县试、府试、院试,统称为童试,亦称小考,考期往往会提前一个月张榜文公示,而主考官则是本县知县。
每个考生到县衙报名的时候就跟现代考试一样,都需要领取报名表,填写个人姓名、籍贯、年龄,以及家庭背景,同时要交付同考五人互保的条约文书,还有本乡廪生也就是秀才中的佼佼者担保的证明书等文件。
还需要保证不是替考,身世清白,不是娼优皂隶的子孙,不是父母去世二十七个月内来参加考试,这类似于现代的考试承诺,只不过在现代有高超的防作弊手段这些考试承诺都形式化了,只是古代情况就不同了,没点手段这抄袭作弊就太猖獗了,所以才有互保这一条,因为一旦被发现与担保所述有差异的,就要接受刑律条文的严厉处罚。
县试是考秀才的第一步,通过后才能接着考府试和院试,只有通过了最终的院试才能成为秀才,如果只是通过府试就只能成为童生,童生是没有功名的,但是成为童生后可以直接参加院试,不需要重新再从县试考起,但是如果只通过县试的话,来年还是要再考一遍的。
叶长青刚好师兄五人互结填写完报名表,又出了一两银子由镇上唯一的禀生出结作保后,才算报名成功。
县试分五场,一天一场,其中第一场最为重要,称之为正场。
考场在县衙大堂,由于经费不足,老百姓还是太穷,县太爷也不好增加考子的负担,因此考试时用的桌椅还需要自备。
因为要连考五天,叶长青没有办法,只得厚着脸皮同意了王允礼邀请住他家的提议,不过叶李氏听说后就松了一口气,不然如果在县城住客栈的话,他们还真没这个钱,但是要叶长青每天来回跑四个时辰,又担心影响他考试。
最终,叶李氏拎了一包米给叶长青提到王允礼家去,叶长青一想这样也好,毕竟只是同窗,也不能占人太多便宜,他就连平时用的书桌一起搬到了王允礼家。
二月十六是正式考试的日子,天还没亮,叶长青和王允礼背上背着桌椅,手上提着考篮早早来到县衙大堂排队,大堂门口站着两列士兵在把守,好在今年考试的学生不多,总共也不到五十几人吧,除了他们零星几个少年人外,还有一些留着美冉须的中年大叔和一些头发花白的老爷爷,都是被这场战乱耽误的人。
等了差不多一刻钟后,队伍就开始缓慢进场了。
“儿呀,不要急,你肯定没问题的,你爹在地下保佑着你呢。”一个老妇人紧紧抓着儿子的手,激动的流泪道。
“爹啊,一定要注意身体,考不过还有明年呢,千万不要紧张。”一个小娘子担心的对着白发苍苍的老伯说道。
看着县衙大堂外面这一幕幕感人的送考情景,叶长青不知怎地突然想到了叶李氏,如果是她,会和她说些什么,一定是“臭下子,你给我好好考,考不好,不准回来。”
不一会儿就轮到他了,他就收起思绪将自己的身份文书和书包递给搜检的士兵,士兵核对身份文书无误后,就拆开他的书包检查,见里面只放了一支毛笔、砚台、笔筒、装有水的竹筒、一块黑黑饼子,最后再检查了下他的桌椅有没有夹带和抄字。
士兵检查以上没有问题后,就让他脱下棉袄,叶长青就环顾了下四周,见大家都焦急的等待着进场,也不敢耽误时间,心一横就解下了棉袄,露出里面打满补丁花花绿绿的单衣、单裤,二月的春风像剪刀一样吹得人面颊疼,而叶长青却觉得四周火热的视线仿佛能将他融化。
终于检查完后,叶长青进了考棚找到自己的号房,就将背上的桌椅放了下来,再将书包里的东西都摆放在桌子上后,才坐了下来轻呼了一口气。
要说不紧张是假的,准备了那么多年,背负了那么多人的希望,就看这一次了,不过好在前世经过各种各样的大考小考,他早就学会了调整自己的情绪了,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天慢慢亮了起来,叶长青的号房就在门口处光线还不错,他就没有点蜡烛,怕万一不小心烧了考卷那可就糟了。
不久,考卷下发后,公堂击云板,试场肃静。
叶长青见有十几页的红格子宣纸,每页十四行,每行十八字,还附带三四张草稿纸,他仔细的检查了下考卷的卷面有没有破损、污渍、错漏、模糊等情况后,才开始思考答题。
第一场为正场,考试四书文两篇,又五言六韵试贴诗一首,字数不得超过七百。
因为这一场尤其重要,占到整个考试成绩的百分之八十,所以叶长青也答的尤其谨慎,其中四书文两篇有点类似于明清的八股文,讲究格律和对仗,要求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结构严谨、法度森严、环环相扣。
这就相当于戴着镣铐写作,对考生的逻辑能力要求很高,时文没到火候是不成的。
叶长青跟着李夫子学了一年多的制艺,他看了看考题觉得问题不大,就动手写了起来。
至于诗赋,好在本朝注重实用经济,诗赋在考试中所占的比重不大。
这次的诗赋题目居然是“慈父之爱子,非为报也”,也就类似于以父亲写一首诗的意思,叶长青本来就已经在家对着叶富作了几首,因此现在只用微微回忆下就能拿来用了,写完后,他不禁暗自庆幸幸亏考的是“父亲”,而不是“母亲”,如果考母亲,他就得临场发挥自己想了,时间有限再加上环境限制,肯定没有平时深思熟虑作的好了。
他刚写完诗赋,放下笔来舒口气,抬头却发现县令大人居然站在他旁边,对着他的卷子皱了下眉头后就走开了。
弄得叶长青一阵心脏乱跳,难道他哪里写的不好吗,他又仔细的检查了下自己的文章,看看有没有错别字,有没有审题错误,有没有犯忌讳的,确定都没有问题后,他才放下心来。
但他还是纳闷想道“难道是嫌我作的诗不好,但是对仗工整,押韵也没有问题啊”
叶长青又反复检查后,才誊抄晾干,直到对面的白发老爷爷都颤颤巍巍的交了卷子后,他才缓缓起身交卷,走出了考房。
第二场为招复,亦称初复,试四书文一篇,孝经一篇,默写《圣谕广训》百字。
第三场为再复,试四书文或五经文一篇,又律赋一篇,并默写《圣谕广训》首二句。
第四场和第五场为连复,考试内容则为时文、经论、骈文,不拘定格。时文或作一二讲,或两比,或半比,限一、二小时内交卷。
等考完第五场交了卷之后,叶长青才放松紧绷的神经,搓了搓冻僵的双手,他觉得前世考研、考公他都没有这么卖力,没办法贫穷让人奋进,环境让人成长。
出了考场就发现大家都三五结伴的谈乱考试内容 ,叶长青看到王允礼和县学的几个学生在一起,就走了过去。
“今年和去年考的难度差不多,都偏简单。”一个去年考过县试却卡在府试的师兄说道。
“应该能通过,毕竟我们莲花县的学子少,县太爷不会卡太紧的,阅卷估计也会松一些,不然来年哪还有学子来考试啊。”另一个师兄道。
站在他旁边的另一个师兄就附和的点点头后,突然问叶长青道:“你觉得呢?”
叶长青愣了下,毕竟他们平时从来没有说过话,他想他们可能是在担心县试的名次问题了,他觉得他还是保守点好,就答道:“不知道,反正我都做完了。”
那人就盯着叶长青破旧的棉服看了会,忍不住嗤笑了声后就转过头问旁边的王允礼道:“允礼,你呢?”
王允礼只是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拉着叶长青就先走了。
叶长青抹黑赶到家里,就发现家里四五双眼睛都骨碌碌的看着他,却不敢开口问的样子,特别是叶李氏虽然假装在淘米,但是水都溢出来了。
他知道他们是既紧张又害怕,他就一改保守的态度,把自己的心理话说了出来道:“我考完,对了答案应该没什么问题。”
“啪”的一声,叶李氏手上的葫芦瓢掉了下来,等反应过来后,她又轻哼一声道:“这成绩还没出呢,就急着显摆,真是半桶水响叮当,多大个人了,还藏不住话,不知道话不能说太满了吗?”
叶长青只有无辜的站在那里,任凭叶李氏的数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实际上明清考八股秀才的县试,是按照来以下流程,作者为创作需要,略有改动。下列所述资料来源于百度百科:
第一场为正场,考试四书文两篇,又五言六韵试贴诗二首,字数不得超过七百。第一场录取从宽,凡被录取者都可以参加府试,是否参加下场考试也采取自愿原则,不做强求。
第二场为招复,亦称初复,试四书文一篇,孝经一篇,默写《圣谕广训》百字。
第三场为再复,试四书文或五经文一篇,又律赋一篇,五言八韵试贴诗一首,并默写《圣谕广训》首二句。
第四场和第五场为连复,考试内容则为时文、诗赋、经论、骈文,不拘定格。时文或作一二讲,或两比,或半比,诗赋作若干韵,限一、二小时内交卷。
每场考试之后,都要发榜,称为“发案”。前四场写成圆形,称之为“圈”或“团”。发案时只能写座位号,因为卷上的考生姓名是经过弥封的,所以被录取的考生称为出圈或出号。
最后一次发榜,才将所有被录取的考生依次排列,用真实姓名发案,称为长案。长案的第一名称为县案首。发案后,由县署造具名册交本县儒学署,并申送本府或直隶州、厅参加府试
第6章 农家子05
好在时间过的很快,七日后放榜,叶长青和王允礼的名字都赫然在列,长案上屈指可数的几个名字上,王允礼就排在第一个,叶长青排在第二名。
莲花县今年录取的人数为十五人,光看人数确实有点少,但是对比战前百里挑一的比例,莲花县今年的参考人数仅为五十八人,推算下来这个人数就不少了,看来县太爷阅卷确实放宽了好多。
本朝规定长案上的第一名称为县案首,发案后,由县署造具名册交本县儒学署,并申送本府或直隶州参加府试。
叶长青看着旁边王允礼微微上翘的嘴角,心里还是有点遗憾的,毕竟他觉得他做得并不差,大概还是哪里没有让县太爷满意吧,不然他也不会皱眉了。
王允礼就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就回过头来露了个不太好看的笑脸给他。
“恭喜你!”
王允礼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转变话题道:
“给你讲个笑话,据说这次考试,有个年近花甲的考生引用《尚书·秦誓》里的“昧昧我思之”,却误写成“妹妹我思之””
“哈哈”叶长青听后,就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你猜县太爷回复的什么?”
“不知道?”
“哥哥你错了。”
哈哈,又是几声大笑后,叶长青就停下来看着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的王允礼,没想到,平时挺冷的一个人,还有暖心的时候。
回到家里,叶长青心里还有点惴惴的,总觉得没有达到他们的期望,却没想到听到他的汇报后。
叶李氏当即又撩开了嗓子骂道:“我让你作,考这么好,还作出一副鬼样子,你是想吓死我们吧。”
再过几天,全村人都知道叶长青考了县试第二名了,每个人看到他都是笑眯眯的。
只是这种欢乐的氛围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叶李氏开始为叶长青去府试的费用发愁了,这几年家里的环境虽然好了些,也开始养了些鸡,但是莲花县的人依然贫穷,吃得起鸡蛋的人屈指可数,叶李氏把存了两个月的三百个鸡蛋全卖了也只得五百个铜钱,没有办法那就只能卖粮了,只是现在才开始春种,离秋收还有大半年,家里本来就粮食短缺,卖了粮食,他们吃什么?
这对叶家人来说,真是一个残忍的选择,要钱还是要命?
叶李氏躺在床上一夜没有合眼,第二天就厚着脸皮去村里挨家挨户的借粮了,村里人倒是没有推诿,只是她看着他们一个个瘦削的身形,拿着米的手都在颤抖,转过身就扇了自己一巴掌,眼泪就流了出来。
县试之后两个月便是府试了,这府试时间一般在农历四月,地点在府城专门修建的考场,主考官是知府。总体来说府试只不过更高级别的县试,所以它的考察形式和内容与县试差不多,只不过是换了考场和主考官而已。
只有通过了这场府试,才算真正有了考秀才的资格,到了这一步才能被称为正式的童生,即所谓为官方认证的“文童”。
从此,诉讼时不用跪拜,有权自称“童生”,并且还有座位可坐;婚丧典礼时,还有权和官员同桌而食,这就比一般的农商要高一等了。
大家都知道府试的重要性,而且府试是聚一府各县的考子统考,而莲花县一直是豫章府的贫困县和教育困难县,所以录取的名额很少,往年都是不超过五个,不知道今年如何?
莲花县距离豫章府有两日的路程,叶长青坐着王允礼家的牛车不用一天半就到了,车子进了豫章府,叶长青才找到一点电视里面看到的古代的感觉,毕竟比莲花县繁华多了。
王家不在乎钱找了个离考场比较近的客栈,听着掌柜的一天一两银子的报价,叶长青就摸摸口袋里仅有的两两银子,准备单独找个便宜点的客栈或者干脆在哪个破寺庙将就几天。
王允礼的父亲王贵看到叶长青窘迫的样子就道:“长青,要不你晚上和我挤挤吧,不过我睡觉有点打呼噜。”
叶长青就犹豫了一瞬,毕竟不管是之前住他家或坐他家的牛车,他都已经是占了大便宜了,如果连住宿的钱都不掏,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还是让他和我睡吧,你打呼噜,会影响他考试。”这时王允礼却说道。
“你不是不喜欢和人挤吗?”
最终,几人商定的结果是,叶长青和王允礼一起睡,叶长青打地铺。
晚上,叶长青刚洗漱完仅着里衣躺在被褥上,就发现床上的王允礼在看着他。
不知为何,他却红了红脸,难道他还还没习惯把自己当成男人,不可能啊!
“你这身里衣,啧啧,跟个小娘子似的。”
叶长青穿着的这身里衣正是那日县试的那身,花花绿绿的补丁都是找村里的婶婶借的布料缝的,可能上辈子做女人做久了吧,他一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你才小娘子呢,你见过这么大长腿,六块腹肌的小娘子吗?”他挺直了身体,拍拍胸脯道。
嬉笑两声后,大家就各自睡了,毕竟明天就是考试的日子了。
叶长青摸了摸身上的补丁,就想起上辈子的丝绸睡衣,这辈子真是太苦了,十二岁了,还没穿过一身好衣裳,没有吃过一顿好饭。
又想起家里的两个姐姐更是连他这样破旧的棉袄都没有,整个冬天都是两人共穿一身衣服,一个人出门,另一个人就要待在被窝里。
自己还是太自私了,有得穿就不错了,凭什么还去挑拣。
希望这次府试能过吧,否则他们穷人真的等不起了。
府试和县试一样考的内容差不多,只是府试只有三场,同样是第一场最为重要,占到整个考试成绩比重的百分之八十。
叶长青坐在考场里看着面前的试卷,作四书文两篇,又五言六韵试贴诗一首。
其中有一篇就是“论贫而如富贱而如贵”,这是选取的论语《韩诗外传》中,颜渊问孔子的话:“渊愿贫而如富,贱而如贵,无勇而威,与士交通,终身无患难,亦且可乎 ”
这主要是考察学生的品行修养,让考生阐述如何才能做到贫而如富,贱而如贵?能不能做到?
至于考生破题就需要从孔子的回答:“善哉回也! 夫贫而如富,其知足而无欲也。贱而如贵,其让而有礼也。无勇而威,其恭敬而不失于人也。终身无难,其择言而出之也。若回者,其至乎! 虽上古圣人,亦如此而已。”
先抛出自己的观点了。
叶长青看着这道题却久久不能下笔,他死死盯住贫穷二字,想到的却是他临走时叶李氏交给他二两银子的情景,对于别人来说微不足道的二两银子却是生生从他们的肚子抠出来的啊,那一个个吃不饱的佝偻消瘦的身体,那一双双因为常年劳作而异常粗壮的大手,你让每日吃着糟糠的他们如何做到贫而如富,贱而如贵?
叶长青握笔的手心已经冒出细汗,他是多么拒绝回答这样的题,那些人根本没有穷过,才可以堂而皇之的出这样的考题。
前世也经历了大考小考那么多,从没有哪一次让他感觉如此心慌无助,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是叶李氏那双希冀的双眼和村人们发黄的笑脸。
他轻呼一口气,吃了个黑饼子,喝了口水,才稍稍缓过来,调整自己的情绪,开始朝考官想要的答案答题。
直到代表考试结束的云板声响起,叶长青才堪堪答完题,检查完有没有错漏,避讳之类才交卷走出了考场。
一阵风吹来,他觉得凉飕飕的,才发现原来他早已汗湿了夹背。
等王允礼一起回到客栈,就把草儿绣的几幅刺绣拿到布店去卖。
府试之前,他就特意画了几张他在现代参观湘绣展时看到的几副比较好看的花样,让草儿多绣了几幅,他好带到豫府来章卖。
草儿看到那花样还吃了一惊:“长青,你还画这?”
他当时自己也愣住了,红了红脸,不知道是自己思想里潜意识还是把自己当成女孩子,还是在村里和一群女人待久了?
他找了几家布店,掌柜的看到他这花样都是豫章府没见过的,要不就是不敢收,要不就是压价压的极低。
如果按照他们出的价,那还不如直接在莲花县卖呢。
叶长青拿着绣品,看着还剩下最后一家店铺,一阵心灰意冷,原本想着来府城一趟,也能捎带赚几个钱的,只是没想到在古代赚钱真不容易。
他拿着绣品给最后一家的掌柜的看了看,心里都已经设想好了他会拒绝的话,却没想到柳暗花明,那掌柜的居然按照他报的价收了绣品。
他拿着赚得的三两银子揣得紧紧的,平生第一次赚到了钱,终于有个人有眼光了。
回去后正好看到王允礼和其它各县的案首聚会回来,叶长青本来想把银子先还给他的,但是一想到原本这个银子也不完全是他的,大头还是草儿的,想想也就算了,于是他就动手写了个欠条给他,毕竟欠人东西总是不好的。
王允礼看着手上的纸条,抬头看了看叶长青,没说什么,随手就装进了口袋里。
因为府试成绩要半个月才出来,他们就先收拾了行李回莲花县等,反正到时候考试成绩会传到县衙的。
第7章 农家子06
这次叶家人等成绩的日子就没有县试那么淡定了,再加上叶长青也没有多透露,每日还有点阴沉的样子,他们就更是担心了。
其实叶长青的心里比他们更是焦急,那一道“贫而如富,贱而如贵”的题目,他是最后硬着头皮写出来的,答的并不出彩,他一点底都没有,越是临近放榜的日子,他越是心情浮躁,就连抄书都没多少精神,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这次没有过,他该怎么面对这挨冻受饿的一家子,如何面对从肚子抠出粮食借给他的乡亲们。
所以当一副冰块脸的王允礼来到他家时,叶长青感觉自己整个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看着站在面前连气都不敢出的叶家众人,王允礼愣了愣才道:“你过了,就是比县试的名次低了点。”
听到这里叶长青才轻呼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他已经不像县试那样计较名次的问题了,只要过了就是万事大吉了。
王允礼还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道:“你刚刚该不会是担心过不了吧,这次考试的题目不难,全县一共录取五个人你居然是最后一名,比县试整整下降了三个名次。”
叶长青只是无所谓的笑笑,这次能过就是万幸了。又和他聊了一会儿,才知道此次府试莲花县录取的名额依然是所有县城当中最少的,没办法,谁让它穷呢,交的税赋也最少,当然分配的教育资源也最少了,其它县城平均录取人数都在十人左右,只有莲花县仅为五人。
三人是县学里面的学生,除了叶长青和王允礼外,还有一个就是那日嘲讽叶长青花花绿绿的里衣的那个师兄,还有两个一个是中年大叔,一个是头发花白的老爷爷。
当然这五人当中,毫无意外的王允礼又是府试的案首了,只是从他年轻俊美的脸上,叶长青却看不到一丝得意和轻狂。
王允礼走后,叶家就沉浸在一片兴奋当中,不一会儿全村都知道他是童生的消息了。
村里的婶婶们,年轻的姐姐们都过来围着他,欢声笑语的祝贺他,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虽然身体里面住着一个女人的芯子,叶长青还是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他真希望这样欢快的时光可以一直这样持续下去,他抬起头扫过人群,却没有看见草儿姐的身影,摸摸怀里的银子,不知道何时才能给她。
不久之后,他便去了夫子那里准备院试了,而且在在本朝通过府试就是正经的童生了,需要给夫子送谢师礼,所以他才赚的那点银子,扣下草儿的那部分之后,就所剩无几了。
本朝的院试是每三年举行两次,由皇帝任命的学政到各地主考。辰、戌、丑、未年的称为岁试;寅、申、巳、亥年,称为科试。
明年刚好是辛丑年,正是岁试,所以叶长青他们距离院试考试的时间还有九个月,李夫子见自己的学生有三个过了府试,也是相当自豪,教起他们三个来更是用心。
经过上次惊心动魄的府试后,叶长青也更是刻苦努力,丝毫不敢懈怠,就连自己薄弱的诗赋方面也会经常和王允礼对吟几首,王允礼有时随意的提点几句,都能让他茅舍顿开,像是终于入了诗赋的大门,就连李夫子也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当然在叶长青毫无保留的教授下,王允礼的算术也是突飞猛进,几乎赶上了叶长青的步伐。
就这样,时间飞逝,转眼九个月就过去了,百忙之中的县太爷抽出时间,对他们已是童生的五人,一番考前鼓励,殷切希望后,学堂就散了学,叶长青收拾了东西回家,准备院试的行程了。
莲花县在新来县太爷的治理下一年一个样,如今街上也有零星几个摆摊的小贩了。
叶长青看见一个妇人摊前摆着几根红头绳,正红的颜色看起来就吉庆,他不禁想到家里的姐姐,常年乱糟糟的头发,忍不住问道:“阿婆,怎么卖的?”
“一文钱三根,便宜。”
叶长青从怀里深深的口袋里,掏出一文钱,拿了三根红绳,心想,正好也给草儿姐一根,她最爱漂亮了。
到了家,叶长青把红绳拿出来给叶桃、叶杏的时候,叶李氏正从田里回来,看着她们手上的红绳,眼神一滞。
叶长青几人看着目无表情的叶李氏,摒住了呼吸,气都不敢出,他们不敢想象嗜钱如命的叶李氏将要爆发的怒火。
让人意外的是,叶李氏并没有发火,只是轻笑着走了过来,抽走叶杏手上的红绳递给叶桃道:
“桃子就快十六了吧,是该好好打扮了,杏子你的先给你姐姐用了,等明年,娘再给你买。”
叶长青几人怔怔的望着这样温柔的叶李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平时那个小气刻薄的她吗?
让人更不敢相信的是,晚上,叶李氏居然从厚厚的棉布包里拿出了六两银子来交给叶长青。
“你,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银子?”叶长青拿着银子的手都在抖。
“你这小子,给你银子你还那么多话,自从你过了府试,我就在凑银子了,好不容易给你凑齐的,你可给我争气点,莫浪费老娘的心血。”
三日后,天还未亮,叶长青就怀揣那六两银子,在叶家众人的送别下坐上了王家的牛车,赶往南漳郡城参加院试。
叶长青回头才发现,何止叶家人,整个村子的人都站在村口目送他,尤其是叶桃头上的那根红绳,在这白里泛黑的夜空,显得尤其耀眼,就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巨蟒。
到达南漳郡城后,王贵找好落脚的客栈,由于离考场近,里面住了几个府城的案首,在得知王允礼是豫章城的案首后,作为文人的毛病,就都不约而同的找来讨教学问了。
至于站在王允礼身旁,看起来瘦小又穷酸的叶长青,可能直接被人当成王允礼的书童给忽略了。
叶长青也无所谓,耸耸肩就一个人回到了房间温习功课。
晚上,叶长青却怎么也不能把半夜起来转圈睡不着的人,和平时高高在上冰块脸似的王允礼联系起来。
“是不是影响你了?”一直不停转动的王允礼问道。
“没有,我只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看着王允礼一脸爆炸傲娇的样子,叶长青忽然来了兴致,爬了起来,画了一张卡通坐地的小公子形象给他瞧。
王允礼见后就哈哈哈大笑不止,上午和几个府的案首讨教学问的挫败感也烟消云散了。
”奇怪,原来他的萌点在这,平时可是从来不笑的人”叶长青想道。
“我也没想到你这样的人,算术会那么好,还会画这样的画,太好笑了,不如你画个册子给我吧,我还想看。”
哈哈,叶长青忽然想起来,他可以画一本蒙学读物的启蒙画册,应该有人买,是不是可以赚一笔银子了。
想到这里,他激动的隐隐有点睡不着了,到了最后反而是王允礼在呼呼大睡,他却辗转反侧到半夜。
院试是童试中决定胜负的一次考试,由各省负责教育事务的最高长官学政主持,历朝历代都有个俗称大宗师,相当于现代的省教育厅长这个职务,一般在全国各地府城或直隶州所举行。
这是正式决定秀才资格的院试,要求特别严格,从身份核验角度,每一名考生除了自己要找一名廪生当担保人之外,还要由所在县的教谕再派一名担保人。
等到考试日点名的时候,要由学政和这两名担保人共同确认考生的身份;才为合格。从考试规程角度,院试一般分两场进行,正场由学政决定考试时间,正场之后有复试一场。
而廪生的担保费就不止县试一两银子那么简单了,叶长青他们每人整整花了五两。
第二日就是正场考试的日子了,好在动物在激动的时候,肾上腺素总是分泌的很旺盛,他看起来依然精神奕奕。
进入考场点完名,核对考试资格没有问题后,叶长青拿着专门的票据到派卷的地方领了卷子。
他看了看后才发现试卷右上角的名字被糊住了还加盖印章,卷面写有考生的名字浮签,交卷时可以自行揭掉。
同样,他先检查了卷面都没有问题后,就开始阅读考题了,虽然一开始就知道院试不会像乡试、会试有严格的命题规则 ,主要与一省学政的学识相关,但看到“鱼鳖不可胜食也材木”的考题还是微微愣了下。
李夫子一早就跟他讲过,有的主考官会显示自己的水平,出一些偏题、怪题,还有最令人苦恼的是截搭题,所谓截搭题就是将四书五经原文某一段文章的上下句各截取几个字凑成一道作文题,往往断章取义,给考生挖坑。
但是没想到此次院试真的会考,很明显这个考题不是直接出自于四书五经中的哪一句,而是抽取其中的几个字截取下来的,他凝神静气仔细的想了想,这道题到底考的是什么?
灵光一闪,忽然想起孟子与梁惠王的对话:“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
啊!原来考的是这个,太好了,审题正确,可以开始答题了。
不一会儿他在脑海里把思路想清楚后,就在草稿纸上先答题,然后再看看哪些地方不完美的,或者想到更好的词语来代替的,整整三个时辰整理清楚后,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开始冒汗了。
他轻呼一口气,吃了个黑饼子,喝了口水,休息片刻一边想着诗赋题该怎么答,直到有了灵感才开始慢慢写了起来,然后又一遍一遍的修改。
刚一闭眼,又想到一个更美的句子,于是他又连忙推翻之前的那首诗,忙把刚刚脑海灵光闪现的那首诗写了下来,再稍微修减下,就觉得十分满意了。
他才开始细心的腾抄下来,而这时候他的整个后背都汗湿了。
原来他是真的紧张了,直到考完的最后一刻才走出考场。
两日后进行复试,叶长青看到考题只有四书文一篇,另加两道算术题,居然没有诗赋题,他一阵窃喜,这两道算术题对于他来说简直是送分,而他的弱项诗赋题也没有了,他只要好好写好四书题就行了。
答完后,他仔细检查一切没有问题后才交了卷子。
作者有话要说:
ps:实际上明清时期的院试考试是这样的,作者为了创作需要,略有改动。下面所述来源于百度百科。
院试是童试中最关键的一次考试,由各省负责教育事务的最高长官学政主持,于各府或直隶州、厅治所举行,其考试规程也较为严格,一般分两场进行。正场考试前先考经古一场,考生可根据自愿原则决定是否参加。院试正场由学政决定考试时间,正场之后有复试一场。通过院试而被录取的考生称为生员,亦称秀才、相公,院试第一名称案首。发案后,由学政在考棚大堂召集新生行簪花礼,并由各府州县官率领,到文庙拜谒孔子,到学宫明伦堂拜见学官,就算正式入学
第8章 农家子07
这次由于南漳郡城距离莲花镇太远,等考试成绩传到莲花县会耗时太久,王允礼和叶长青决定留在客栈等放榜了再回去。
然而放榜在十五日后,王允礼参加了几个诗会后,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带着王贵游览南漳郡城去了,而叶长青正好利用这段时间画了本《三字经》的漫画拿到书店去卖。
虽然这个朝代的小说和出版业都不错,对版权的保护意识也较高,但是叶长青跑了几家书店,掌柜的得知他连秀才都不是后,都对他漫画版的《三字经》没什么兴趣,主要是那些读书的人家都会买一些大家著作的书,并不信赖一个小小童生出的书,怕有误子弟。
叶长青来之前亢奋的精神一下子像是阉了的茄子,不但赚不到钱还倒贴一笔,他一脸肉疼的收起书本正打算回去,却被身后的掌柜的喊了下来道:“你这书的成本有多少钱?”
“纸张、笔墨,加上抄书耽误的时间差不多一两银子吧。”他故意多报了一点,实际上只有八钱银子。
“我出一两五钱收了你这本书吧,说不定有个别人想买的,就当结个善缘。”
叶长青就在心里暗暗鄙视,果然无商不奸,在这里等着他呢,但是他又不得不卖,其它的书店根本不收他的书。
晚上,揣着一两五钱银子的叶长青根本睡不着,这古代赚钱真是太难了,两次都认为不错的主意,到最后都没有赚到什么钱,明天就是放榜的日子了,如果没有通过,他哪有钱再来考试,哪有脸再来一次?
一夜睡不安稳,第二天就被噩梦惊醒,梦里的白色巨蟒正张着血盆大口向他袭来,吓得他一身冷汗几乎运晕阙。
出了门就感觉左眼一直跳个不停,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好像他所体会的生活的残酷还不够多。
果然榜单出来,他一字一字找遍上面所有的名字,并没有他。
他落榜了!
他觉得自己还有几分把握的时候却落榜了,这么多年紧绷的神经和不敢松懈的努力,还有全村人殷勤的期盼都化为泡沫。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还是暗暗借如厕的名义躲在里面偷偷哭了一场。
回程的路上,叶长青坐在牛车上慢悠悠的往回走,两侧尽是金灿灿的油菜花。
“只差一名,如果你没有教我算术,最后一道算术题我未必会做,说不定这次通过的人就是你了。”坐在旁边的王允礼道。
这次莲花县通过考试的一共只有两人,一人是王允礼,还有一人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童生,叶长青刚好排在那个老童生的后面。
叶长青苦笑一声。
“如果没有教你算术,我又哪来银子坐车住店?怕是连来参加考试的机会都没有了。”
原来这才是穷人的悲哀,在奋力跃上龙门的时候,才知道老天爷给你定下的原本就是是一条绝路。
“如果不是莲花县的特殊情况,那个老童生刚好在宁王叛乱战事之中立了功,学政大人又体恤他年龄大,特地提高了他的名次,再加上莲花县的税赋低,名额减少,你不会不过。”
“大不了等明年,明年正好科试,只是晚一年而已,我们还是可以共同奋进。”王允礼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安慰道。
“是啊,多一年而已。”
可他却在心里叹气,说得轻松,银子呢,此次赶考的六两银子交了保费五两,伙食费杂七杂八的一两,就已经花完了,那可是一个村子的人挨冻受饿省出来的啊!
他想起叶桃头上的那根红头绳,勉强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
回到家,看着叶家众人一个个急切的模样,叶长青只是羞愧的摇了摇头。
“啊”的一声,是叶李氏看到叶长青的举动后,慌得站不稳,崩溃的尖叫一声,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叶长青连忙扶起她,又环顾四周发现少了一个人,奇怪的问道:
“怎么不见二姐?”
叶李氏听到叶长青的问话后,身体更加颤抖不止,惊慌的看着他。
叶长青也是浑身一震,不对,那晚叶李氏给他的银子哪里来的?短短九个月怎么能凑够那么多的银子?那天她为什么那么好说话的让叶桃好好打扮了?
“你是不是把二姐卖了?”叶长青几乎是嘶吼的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寂静的破屋子里,只有几人默默的抽泣声,然而沉默往往便是最好的答案了。
他不能原谅,为了让他读书,便要卖了最亲的家人,那些曾经共患难的家人。早在当年叶枣被卖的时候,他就暗暗对自己说,这辈子他一定要好好守护自己身边的女人,让她们过上好日子。
没想到现在他不仅没有做到,还成为她们悲惨命运的刽子手,何其讽刺!
夜幕降临,晚风吹得有点刺骨,他一个人游荡在后山的坟头,这一座青山埋了多少英雄好汉的尸骨,又埋葬了多少有志男儿的英魂。
死有何怕,总比无能的活着好。
人最大的愤怒来自于自己的无能,无能的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离去。
“狗剩”草儿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的身后,搭了件衣服在他身上。
他转过头看着已经亭亭玉立的草儿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所有的情绪仿佛才找到一个宣泄的口子。
“草儿姐,我是不是错了,我当初为什么要读书?我根本做不到,做不到,太难了,太难了。”
“我也不懂,只知道你已经很厉害了,多少人头发白都还只是个童生,你这么年轻就是童生了,我们都以你为荣。”草儿看着抱头痛哭的叶长青,不知所措的说道。
“给,你今天赶了一天的路,吃点东西吧。”又递过一个馒头给他。
叶长青接过白花花的大馒头,眼泪滴在上面,想起五年前第一次进县学的那一天,藏在衣服里的饭团,脸颊微微发烫。
叶长青来到买叶桃的那户人家,可惜那张家已经举家搬走了,问了一圈,都没有人知道搬去了哪里。
在外游荡三天,叶长青一回家就看到叶杏站在门口焦急的张望着,叶李氏像个木雕似的釘在椅子上,叶富坐在她旁边。
“我已经把三姐许了出去。”叶长青面无表情的对着叶李氏道。
“你怎么突然这么做?”叶李氏明显诧异。
“我不早点,难道还等着你来把她卖掉吗?”
“啪”的一声,叶富狠狠一拍桌子,双唇颤抖,狠狠看着倔强的叶长青骂道:
“混账,夫死从子,我还没死呢,你就跳出来帮你娘做决定,当初你娘就不让你上学,是谁吵着非要读书的,这些年,你娘她容易吗?。”说着,眼泪就出来了。
“你在卖掉她们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们也是一个人,有思想有感情的人,她们也会难过,会心碎。”叶长青毫无畏惧,只是看着他们道。
“你用那一根廉价的红绳就收买了她的命。”
说到这里,叶长青早已泪流满面,对着面前的叶李氏嘶吼。
“我也是人,我心里也会难受。”
“我不读了,我后悔了,是我自私,是我愚蠢没有考虑那么多,我再不读了。” 他拼命捶着自己的胸脯。
第9章 农家子08
至此之后叶长青果然再不看书了,一连颓废了好些时间,每天坐在河边,看着对岸的夕阳,仿佛又回到六年前战后的那段时光,眼里是一片虚无。
“呵,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系统你就耍我吧。”
川流不息的河流,昼夜不停的流动,他又想起了那一年刚来这个世界时,也是在这条河水里他躺在木盆里随风而下,是那个善良的姑娘不顾严寒将她救了起来。
“我已经打听到了,你大姐做了王四老爷的小妾了,王四老爷最是残暴好色,你必须振作起来,想办法把她赎回来,家里人都在等着你。”王允礼静静的走到他身后,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担忧的说道。
虽然只是一只单薄的手,叶长青却觉得似乎有千万斤重,沉重的力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才从浑浑噩噩的消沉中醒悟过来,重新拿起来了书本。
多少个日日夜夜的午夜梦回,前世夹杂着今生,仿佛回到现代高考复读的那个夏天,一会儿又是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院试的考场,一次次从这两种纠缠的噩梦中惊醒。
兜兜转转又是一年,这一年来埋头苦读的压力可想而知,好在一切都挺了过来,如今再次踏上了去往南漳郡城赶考的路途。
叶李氏和叶富坐在门前,看着早已消失不见的叶长青的身影,不知不觉都双双红了眼睛。
“我就说把这剩下的四两银子给他吧,他这样身无分文如何去赶考?”叶李氏流泪埋怨道。
“你这银子怎么来的,你看他这一年的样子,多少次我们在隔壁都能听到他半夜惊醒的声音,那不单是压力啊,还有良心的折磨,他是跨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收了这些银子的。”叶富说着沉重的叹了口气。
这次没有王允礼,叶长青只得和几个县学的学生拼车一起前往,比他独自一人上路的费用低,还安全。
只是到了南漳郡城付了车钱后,他身上就只剩几个铜板了,他紧了紧背上的竹篓,就拜别了同县的几个学子,来到了上次卖画的那家书店。
叶长青站在书店门前徘徊许久,才平稳心中的担心和忧虑,他觉得他自己就像个赌徒,这次能不能参加考试就看此时了,否则,他连回程的路费都没有,可能要在这里流浪了。
他将满是虚汗的双手在衣衫上擦了擦才走了进去,笑眯眯的问道:
“掌柜的我上次那本漫画版的《三字经》卖出去了吗?”
所谓会做生意的都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掌柜的见是叶长青也笑道:
“卖了卖了,上次刚好有个小公子看到你的书喜欢的不得了,吵着家里的长辈给买走了,后来又有几个小公子来问的,你还有没有时间多画几本,我还是出上次那个价给你。”
叶长青就摇摇头道:“我这次不是为上次那本书来的。”接着就递给掌柜的一本他这一年新画的漫画版《西游记》。
“你看这本书如何?是我新创作的漫画故事。”
掌柜的翻了翻手上的书,刚看完从石头里蹦出的猴子大闹天宫的章节,就拍手叫道:
“精彩,这个故事叫什名字?后面还有没有。”
叶长青才终于放下心来,露出会心的笑容道:“这个故事叫《西游记》,后面还有近百回。”
“好,这本书我收了,不过你这个故事只能在我这里连载,每一本的版费是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是不是有点少了?我这故事精彩的还在后面。”叶长青心想,五两他这次考试的费用还是不够,于是佯装要走的样子。
掌柜的实在喜欢这本书,又怕叶长青去了别家书店,只有狠心道:
“这样吧,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做生意了,就寻个长期合作,第一本包括这样书我收八两银子,后面的几期我们根据销量来,怎么样?”
最终按照掌柜的意见成交了,叶长青获得了八两银子,足够他这次考试的费用了,他一挥来时的心情忐忑,走时满面春风,只听见掌柜的还在他后面喊道:
“你那《三字经》还画不画?画的话,我还收的。”
为了有个好的精神头迎接考试,叶长青还是花银子找了个安静卫生的客栈入住。考试前一晚,他完全没有上一次的淡定,他发现自己像当初的王允礼似的,烦躁的在地面转圈。
和他一起搭车前来的学子中有个叫李海的,刚好和他住同一个客栈,为人活泼好动,见他房间的灯亮着,考前居然都不休息跑来串门和他嗑唠。
“长青你不用太过紧张,我看了你去年写给夫子的考卷了,不比王允礼差,要不是他先是县试案首然后又是府试案首,为了知府和县太爷的面子,他怎么也得占个秀才的名额的,若不是这样,中秀才的那个人说不定是你呢,所以,今年你只要正常发挥,肯定能过的。”
叶长青才楞了一下,原来古往今来的官场都一样,哪里都有潜规则。
“怪不得你这个县案首毫无压力的跑到我这来串门,原来是早已有了把握。”
不过叶长青还是受到一丝鼓励,毕竟自己并没有那么差,恢复了一点自信,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再次坐在考场里,叶长青看着面前的试卷,整体来说和去年的难度差不多,可他却没有去年那种做题的心境。
他刚刚拿起笔,才发现自己握笔的手都在瑟瑟发抖,去年失败的阴影一直在他脑海徘徊。
他放下笔,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如此反复,直到自己的心境平静下来,才开始答题。
等做完这些考题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出了考场,就病了两日,喝了两碗参汤才渐渐好转,叶长青又是一阵肉疼,那两碗参汤可是要了五钱银子的。
摸摸口袋所剩无几的银子,他连忙退了单间,换到了十人间的大通铺住着,一边轻车熟路的画着漫画版的《三字经》,一边静等放榜。
等他画完五本《三字经》,一番讨价还价从掌柜的那里获得十两银子后,榜单就出来了。
他站在榜单前,却没有挤进去看一眼的勇气,他发现他的全身都抖的厉害,血流上涌。
一起来看榜的李海看完榜单后兴冲冲的向他跑过来,轻推他一下道:“过了,过了,咱们都过了。”
叶长青还来不及高兴,一个趔趄就倒在了李海的身上,倒下的那一刻还不忘露出这一年来唯一一次的笑容,太好了,这一年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他终于成为了一名秀才老爷。
这次莲花县一共录取了三名,包括叶长青,李海,还有一人也是和叶长青一样去年挂了院试的中年大叔。
至于去年和他一起来考的那个嘲笑他的师兄,今年依然没有通过。
通过院试而被录取的考生称为生员,亦称秀才,院试第一名称案首。发案后,学政大人会召集新生在考棚大堂行簪花礼,到文庙拜谒孔子后,会按照考试成绩分配名额到县学、府学,之后在各府州县官的率领下,到学宫明伦堂拜见学官,就算正式入了官学。
莲花县真正意义上的县学已经凋敝了,于是叶长青被分配到了府学,这也是叶长青读书生涯的一个分水岭了,这意味着从此以后,他可以正式进入府学开始系统的学习了。
第10章 农家子09
府学
叶长青前脚到家,后脚报喜的人就敲锣打鼓的过来了,不一会儿叶家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全村的人都知道他中了秀才,在过去一年见识过他消沉模样的乡亲,此时才敢畅快的笑出来,一个个过来祝贺,就连隔了几个村子的财主、富户也都送了礼来,毕竟这中了秀才和童生的区别还是挺大的。
在本朝秀才是有种种特权,比如可以免除家里除自己外另两个人的“徭役”,可以穿盘领长衫,头戴“方巾”,见了地方长官不必像庶民那样跪下来叩头喊青天大老爷了,而只需远远的拱一拱手叫老师即可。
更重要的是有了纠纷不必到衙门起诉、应诉,可以委派自己的家人代理出席;即使被控有罪,一般也不能随便抓来审问,动用刑讯就更不可能了,须要要报省的学政批准,即使犯罪也不受体罚,不挨板子,本朝一直有“例难决”这样的说法,秀才只要拿钱赎罪就行;平时还可以求见县官,递两指宽的“治生”帖子进去,即使见不到长官,但至少也和长官多了个联系通道。
你说谁家里以后没有个事呢,而叶长青别的不说,光一条可以直接求见长官就够了不起了,一般平民老百姓还好,但那些财主、富户哪能没有个纠纷,扯上什么官司,到那时还得靠叶长青给县太爷走个关系递个话呢,他们这也是花钱买个保险。
这都说明叶长青现在已经跨入士人阶级了,和他们这些乡野村人不同了,而他也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野小子,哪些礼能收,哪些礼重了要退回去,他心里也跟明镜似的。
然而本该更加高兴的叶家人,却没有人笑得出来,因为家里少了叶桃啊,他们此刻收获的喜悦和荣誉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尽管如此,叶李氏还是做主花钱割了几斤肉,请了村里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感谢他们这些年来默默的支持与付出。
听闻喜讯,就连和叶杏定亲的那户老实的庄稼人,也是迫不及待的想把喜事办了,把叶杏接了过去,好像生怕叶家会反悔似的。
看着叶杏穿着红色的嫁衣上了花轿,叶长青的才缓缓吐了口气,露出会心的笑容。
办完这些,叶长青就和李海一起去了李夫子家,奉上他辛苦这些年的谢礼,正好碰到了县太爷在和李夫子喝茶。
刚放下茶盏的县太爷见叶长青两人都是一表人才的少年秀才,笑着将他们培养出来的李夫子就是一顿歌功颂德。
李夫子就不禁得意的翘起了嘴巴,抬手扶了扶胡须。
县太爷难得今日空闲,于是便也来了兴致,考校了两个年轻人的学问一把,只是两人都是对答如流,侃侃而谈,十分优秀。
县太爷摇头晃脑一阵后,就看着叶长青感叹道:“你这会作诗可比当年有灵气多了。”
叶长青不自然的就想起,县试那会他在他身边看他卷子时,那一闪而过的皱眉,不禁在心里默默叹气,你那微微一皱眉,可真贵,让我多付出了一年的时光。
叶长青离开李夫子家,就去了县里王老爷家,这次很顺利,果然中了秀才就是不一样,只要递上帖子,就会被恭恭敬敬的请进去。
叶长青怀揣着十两银子见到了王允礼口中的王四老爷,他以为如今他也有些底气在他面前说话了,当初叶枣只不过被卖了一包谷子,如今他便舍了身上仅有的十两银子,应该能将她换回来了。
没想到那王四老爷听完他的话后,双目一横就怒视他道:“你说什么?你想要赎走我的女人,凭什么,进了我们王家的门就是我们王家的人了,我们王家难道还差那十两银子了。”
“当初卖人的时候可没说不能赎回,王老爷我姐姐这辈子也不容易,你就通融通融,让她跟我回去吧。”叶长青的声音低了几度,讨好的说道。
“可当初也没有说可以赎回啊,她现在王家不知道比你们叶家过得好多少,你也别瞎担心,我自是不会亏待她的。”
王四老爷敷衍的说着就端了茶杯送客。
叶长青狠揣着拳头,脸色阴沉,王四老爷说的好听,可他院子里的小妾姨娘不下一二十人,又如何做到每个人都不亏待,他之所以不放人不过是仗着京里有人当官,胡作非为罢了。
出了叶家他一路往回走着,白皙瘦弱的手掌已经被他戳得斑斑血迹,为什么他还是救不了她们?难道一定要考上进士当了官?
他可以一步步慢慢来,可是她们等的起吗?
回到家他就开始收拾行囊,看着注视他的叶富和叶李氏,他走过去牵起他们的双手握在手心,沉声道:
“我走了,你们自己好好保重。”说着也不忍回头,大踏步离开了。
叶李氏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转过身拿起叶富手中的东西来看,一看就愣住了,这么多的银子,起码有五两,这孩子也太不容易了。
她伤心难难抑,一下子倒在了叶富的腿上,积攒了这么久的眼泪也哗啦啦的流了下来。
叶富就一手轻轻拍着她后背,一手轻轻扶着自己流泪的眼角。
叶长青这一走就是三年,三年来他在府学求学,一心用在学习上,学累了才会停下来创作连载的漫画版《西游记》,存钱为乡试做准备,也为了调节疲惫的学习情绪。
叶长青和王允礼还有李海三人经常在一起讨教学问,王允礼虽然早入学一年,成绩比他们强一点,但是在这人才济济的府学,都不算拔尖,没办法他们的底子实在是太薄了。
来了府学才知道,真正的书香门第、世家贵族的孩子是怎么样的?控制着怎样的教育资源?又是如何精心培育族人的。
这一切都是他们这些贫寒子弟无法比拟的,想要超越他们,光是靠这府学的这点师资力量是完全不可能的。
毕竟本朝的府学在经历了几代帝王之后,也越来越没落了,里面的老师不是才能平平就是点卯混个日子,真正有底蕴的人家只不过是来这里走个过场,混个学政大人的举荐获得参加乡试的资格而已,要学习真本领还是靠的家族的力量。
对于叶长青来说府学最大的好处就是吃住免费,还有藏书近万册的藏书楼了,站在书架前,看着几乎被他一一看过的书册,他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期末成绩单,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不管他如何努力,如何博览群书,却始终排名在班级前三名开外,次次第四名,而和他同一个班级的李海则是每次都十名开外了,叶长青始终觉得李海性子还没有定下来,性子跳脱又好玩,喜欢和同窗出去参加酒会,还喜好交朋友,虽然他天资聪颖,但是对比他的学习态度能考到十几名也算是可以了。
至于王允礼比他们倒也好些,虽然次次第三,但人家好歹能进个前三。
根据官方数据,南漳郡城历年考中举人的人数不超过七十人,而报考人数却有一千五百人之多,这么低的录取率可不单单是百里挑一了,一百人中才有半个人能中,而如果再看每个州县的数据,那就更加惨不忍睹了,全国平均每年只有五百八十个举人、九十九个进士,平均每年每县只有零点三八个举人、零点零六个进士。
照这样看,今年的秋闱,他们都没有什么机会了。
但是叶长青和王允礼还有李海还是决定下场试试,毕竟即使没有过也可以收获点考试经验的,为下一次考试打下基础,就当提前看个考场。
还有要是万一中了呢?
这几年来叶长青的漫画收入还是可以的,除去逢年过节给夫子的节礼,还有个人的生活开销,偶尔宴请,再就是每年寄给父母的银钱了,他手头还有点剩余,但也不多了,要凑够乡试的费用,他得再出一本漫画了。
衬着放假的时间,他画完最后一本漫画,拿到书店去换回了银钱,就和王允礼三人出门办理报考事宜,陡然却被一个人拉住了胳膊。
他惊的一回头,看到面前的人,才讶异道:
“周伯,怎么是你?”
“狗剩你这孩子,这么多年,怎么都没回去看看?”
叶长青默不作声,这么多年不回去,他也不好受,也会记挂家乡的的爹娘,只是为何却始终没有办法迈出内心的那道坎,回家的念头一次次被扼杀在摇篮里。
“你娘不好了?”
叶长青岿然不动的身体终于颤了下,心猛地一跳,灵魂仿佛被抽了出去,连说话的声音都结巴。
“我娘,她,她怎么不好了?”
“你娘她双目失明已经两年多了,这些年你不在家,你爹和你娘一个瘫痪一个瞎子,不但要照顾地理的庄稼给你存媳妇本,还要打理自己的生活,你都不知道有多苦。”
说到这里周伯的眼圈都红了红,继续道:“要不是草儿那个好孩子,时不时的过去帮村着,真不知道他们两个老家伙,死了都没人发现呢。”
“我临走前,你娘还一直叮嘱我看到你千万不要告诉你,我是实在忍不住了才说的,你娘他这辈子太不容易了,你也不要再怪她了,念书也要常回家看看啊!”
叶长青又是羞愧又是后悔的低着头,身体紧绷。
第11章 农家子10
第二日,叶长青就连忙找了车子,启程回了莲花镇。
匆匆忙忙的赶回家,天都黑了,一进门,正堂黑漆漆的并没有人,进了房间,就看见叶李氏在点煤油灯,她看不见手一歪,就点着了旁边挂的衣服上,正在洗脚的叶富转过身来看见烧着衣服,急忙想跑过来灭火,可他腿脚又不行,一激动,就蹬翻了洗脚盆,水一下就都溢了出来,流的满屋子都是。
刚刚赶到的叶长青,看见房间里水火交融的景象,一阵心惊胆颤,没想到他不在家,他们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他扑灭了火,看着已经白发苍苍的叶李氏和叶富,他们比他走的时候又老了许多。
“爹,娘,我回来了。”
叶富只是坐在那里怔怔的笑着,叶李氏听到他的声音,已经急切的伸出两手在空中拼命的划着,就想把他抱进怀里。
叶长青见状连忙跑过去,把手交给她。
“儿啊,儿啊,真的是你么?你回来了,你不怪娘了么?”她一遍一遍的像是自言自语的呢喃。
“娘,是我回来了,是我不好,不该不回家,您的眼睛怎么了?”
叶李氏只笑笑道:“没事,没事,年龄大了眼睛就不行了。”
“你娘是因为哭多了,眼睛才瞎的,这三年来她一边痛恨自己对不起两个女儿,又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过得不好,曾经从不流泪的人,这几年把一生的泪都流完了。”坐在旁边的叶富看不下去了,哽咽道。
叶长青听到这里,也跟着哭了出来,这个家的每个人都太不容易了,他们一个个扮演自己的身份,都在努力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有苦往心里咽。
叶李氏无情吗?叶李氏讨厌吗?不,她只不过太过理性,永远选择利益最大化而已,只是太多时候明明是对的选择却要经历一遍遍良心的拷问。
“不是不是,都是我的错,这是报应哪,我不配为人母,狗剩小的时候我就嫌他占粮食,对他爱理不理,从来没有抱过他,我还卖了两个自己的亲生女儿,世上哪有这样狠毒的母亲,所以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这是对我的惩罚啊!”
叶李氏收回手,狠狠拍打着自己的胸膛,嘶声力竭的哭泣道。
叶长青只有用力拽紧她的手,紧紧将她抱在怀里,不停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许久她才平息下来,意识到抱着自己的儿子,突然猛地又将他推开,紧张的问道:
“现在不是要考乡试了吗?你怎么跑回来了,你快给我走,现在就走,把试考了再说。”
听到叶李氏的话,叶长青原本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所有人都可以恨她,只有他不行。
因为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叶长青在家待了几日,才知道叶李氏和叶富在家每日吃的都是些米糠,他忍不住斥责道:“怎么尽吃这些?每年给你们的银子呢?”
叶富见叶长青盛怒的样子,忙打圆场道:“你的钱你娘都替你存着,留着给你娶媳妇用呢。”
叶长青才打量自己如今起码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十七岁的少年郎了,在这个朝代早就已经可以娶媳妇了,可是这些年一心脱贫读书,就像生活在现代一样,觉得读书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他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过,忘却了他是个男人要娶妻生子的事实,他不禁有点语塞。
中午他不顾他们的反对,拢起袖子,生平第一次下了厨房,做了一顿白喷喷的大米饭。
叶氏夫妇一开始打死不同意,直说没有让秀才老爷下厨房的道理,只是实在拗不过他,又不能打又不能骂。
只是当一家人坐下来吃饭的时候,叶李氏端着手中的饭就乐呵呵的笑了出来,叶富就温柔的看着她。
再过两个月就传来秋闱放榜的消息,果然王允礼和李海都落了榜,只是王允礼的名次却比他预料的要好一些,挂在了副榜的最后一个,所谓副榜就是指在正榜的名单之外再另取十名成绩优秀学子,虽然比不上正式的举人,但是有去京城国子监读书的资格,而且连续两次副榜还可以直接参加会试。
只不过即使连续两次副榜中了进士,在官场还是要被正经的两榜进士瞧不起的,所谓两榜,指的是甲榜和乙榜,甲榜指进士榜,乙榜指举人榜,你只有甲榜没有乙榜就还是会被挑剔出身的,就像现代普通本科的学生考上九八五院校研究生,应聘某些单位时还是会被人挑挑拣拣的。
叶长青打算这三年不再去府学了,他打算自己在家静心专研,像在现代高考冲刺一样,他打算来一套题海战术,将历年的乡试试题的命题规则,优秀的试卷都总结一遍,再针对自己的长短处试着过一遍。
再之后他就收到了王允礼决定去京城国子监读书的决定,叶长青也将自己的打算回信给他了。
叶长青就这样一边照顾双亲一边读书,偶尔看书累了,就推着叶富在村子里走走,草儿牵着叶李氏往前走,时不时的碰到村子里人,寒暄几句,如今大家见到他也不像以往那么随意了,反而有点拘谨。
天边的晚霞绚烂的耀眼,宁静的村庄,黄昏的余晖倒映着他们闲适的影子,如果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忘记贫穷,忘记苦难,忘记不幸,这真是一副美丽的画卷。
什么时候才能改变这里的贫穷与落后呢?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让他们每日都能享受这静谧的时光。
他这样拼命的读书,可不是让自己一个人过好就够,而是为了大家,为了这里曾经共患难守望相助过的所有人。
时间一晃就是两年,叶长青觉得自己的四书文写得已经有点气候了,可是也到了瓶颈期,没有人指点,他想再往上提一提,就太难了。
只是现在李夫子的学问已经不够教他了,而莲花县除了县太爷是同进士出身,这几年连一个举人老爷都没有。
所以,他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要想办法获得县太爷的指点,毕竟同进士的出身摆在那里,而且为官多年总能了解些这官场科举里面的弯绕,只要县太爷稍稍提点一点,就能让他受益匪浅的,少走很多弯路。
虽然说他现在是个秀才可以直接求见长官的,但是那也要看长官有没有时间,你要办的是什么事?公事还是私事?公事好说那就秉公办理,私事,那就要看心情了,可以递话的就没必要面见了。
刚审完一章案子的县太爷,放下茶杯就看见叶长青的帖子,想起记忆中那个对答有礼的少年郎,就命人收了他的卷子。
他刚拿起卷子看,眉头不自然的又皱了起来,莲花县已经几十年没有出过举人了,这叶长青的学问要说可以也可以,如果这次能中,也能为他的政绩添点光彩,但是始终还欠点火候,想过乡试还是危险。
过了几天,他整理好手头上的事就亲自接见了叶长青。
当面考校一番后,他对叶长青的学问就有底了,指点一番后,见他反应灵敏,总能找出自己的不足之处,他不禁欣慰的点点头,孺子可教。
刚好一个身形单薄的公子走了进来,县太爷就和他谈起农田水利,本次春种的水渠灌溉事宜。
抬头,见叶长青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县太爷就随口问道:
“长青,你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叶长青就把在现代调研时看到的用水车灌溉的原理说了一遍,见他们还是不明白,干脆就将水车的设计图画了出来,并讲解道:
“水车利用自然水流助推转动,当水流自然冲动车轮叶板时,水斗舀河水转至最高处便倾入高架木槽中,流入水渠。”
他刚讲完,就有个声音,大叫一声:“妙啊!”
叶长青顿时回过头去,才发现原来刚才进来的是位女公子,他觉得一个女子能有如此见识,甚是难得,不禁赞赏的看了她一眼,那女公子却有意避开了。
一直看着图纸的县太爷道:“你这法子是好,可这新修水利,是要人力、财力、物力的,莲花县还是太穷了,青壮年又少,短时间是做不了这么大的工程的,再加上,我明年就要致仕了,这事难办。”
叶长青就遗憾的点了点头。
县太爷又道:“我当年真是看走了眼哪,觉得你作诗没有灵气不够风雅,却没想到你将《齐民要术》学得这样透彻,这才是我朝为官之根本,是我肤浅了。”
“我看你作的策论,乡试还在过于不过之间,这样把,你以后每隔五日过来,我抽时间指点指点,或许还有希望。”
叶长青立马欣喜的答应了,他知道在讨论水车之前,县太爷是没有这个打算的。
是什么让他改变了主意?他事务繁忙,而且明年就要致仕,完全没必要为了自己的政绩就揽了这么个差事,想必还是看到他刚才的表现觉得值得一教。
原来古往今来都一样,只有自己有实力了,才能获得别人的尊重。
如此,叶长青便每隔五日去县衙请教,学问大有长进,到了八月就拜别父母和老师前往南漳郡城赶考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个特别在意细节的人,比如叶今天要赶车回去,我就想读者会不会觉得他都那么穷了有没有钱坐车,怎么回去的?犹豫很久才动笔,所以每每开个金手指都不敢下手,就连叶长青卖漫画版的《西游记》的收入是不是太多了,都要计较半天,就怕作者觉得我写得假,不敢太用力,哪怕这几天在写的结局大开金手指也是写得时间最长的,自己无时无刻都觉得假。
其实昨晚我放上第九章 的时候,以为是很平淡的一章的,哪一个读书人考个举人不要考个两三次的,连我最喜欢的历史人物曾国藩都是连着考了七次,23岁那年才考上秀才,而且曾国藩后来总结原因,主要因为老师不行,只会教他死记硬背,而不理解其中的意思,所以农家子弟没有好的老师想要轻易通过科举几乎不可能的,叶长青现在才17岁三年后可以再次参加乡试,我觉得他并没有多惨啊!
至于家庭,我承认写得有点沉重了,是我自己心里以为一个母亲亲手卖了自己的两个孩子,会是一辈子最大的痛的,埋在心底永远的□□包的,她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的,病痛可能还能让人糊涂一点,迷糊一点。
还有被吐槽比较多的,男主怨恨老娘的问题,当丫鬟可能确实比在农家好,但是万一呢,被消失的被卖的也大有人在,大家都说他不该怨恨老娘,我不知道是不是表达有误,我没想写他怨恨老娘的,他心里也不存在怨恨,就是从小大到不亲,他可以给钱什么都可以为他们做,责任义务都没问题,只是不亲而已,血脉亲情是在骨子里的,只是无法表达出来,而且从小到大他和他老娘的相处模式就是那样啊,见面说不到几句话,话多就掐,男主在古代或在现代都不是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至于他不想回家,是自己的心结,一来他一心想专心学习,二来他看到他老娘也会想到他们一起照的孽而已,可能还是表达能力欠缺,给大家照成了误导。其实我觉得如果男主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可能才更容易接受吧,毕竟在古代买卖一两女儿是常见的事,他也不会给自己那么大的鸭梨,正是因为他是现代人才觉得自己的罪孽更加深重!
今早爬起来看到许多评论,感觉有点吓傻了,貌似引起了公愤,也不敢回复大家,作者第一次写书,可能用力过猛吧,求轻拍啊!您们的意见我都会看,会考虑,曾经也因为某位读者的意见,修改了很多部分,但是结果大家并不满意,所以这一个世界已经是这样了,我无法再改了,下面几个世界我会参考大家的意见,也会克服自己增加金手指的,求放过!
我已经把男主原定的175cm的身高改到180cm了,这算金手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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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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