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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的妹妹去哪了（长篇节选）
随着推土机的轰鸣，校园里最美的那片银杏林没了，花园越来越小，没多久就有一座大楼拔地而起。听说要盖教职员工的宿舍楼。花园是这个校园鲜活的肺呀，可是话又说回来，现在谁还能顾得上这些。三千多人的吃喝拉撒，三千多人要住要吃要行，还有那无数的教学设备要换。外请专家教授也要花钱呀！楼道里经常有进进出出的来推销商品的，海报栏里有抽奖、外币兑换、卖电脑、影碟、光盘、图书的，一应俱全。
汪哲第一次审视京艺。日升日落，看疼了眼睛，也没发现它的银杏叶与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怎么也感觉不到梦中的那份沉醉；再摸据说是名家的书桌，脏兮兮的，让人半天找不出神秘。至于成为作家，更让人笑话，现在不是文学的时代了，过去师兄师姐们的稿子让编辑们抢着争着要，现在我们手里的稿件总是找不到适合它的花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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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哲穿过校园湖边摸着一个个大师像，那可都是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名字，老想问他们当年有没有自己的这般苦恼。还有那张师姐给她的宝典，那些成功的师姐们，她们是不是当年也没想到自己有成功的那天？
每天排着长长的队，拿着油渍渍的饭票，双腿不耐烦地晃动，千菜同一的味道，真让每一个浪漫的艺术家悲叹生活的残酷。
社会在发展，人的责任感却在消失。情人热、小蜜热、傍款热、挣钱热。谁还在乎你有多少真情？难道个性自由发展，是社会进步的标志？
一个女孩子不敢跟异性笑一笑，否则只要现场有一张“床”，他就会把你压在身下。宿舍的卫生间里扔着数不清的避孕套。学生宿舍里有电视、冰箱、洗衣机。整天满楼都是呼机在响，大哥大在叫。宿舍楼下不停的汽车鸣笛声，接着就是一个个靓丽的女孩兴致盎然地叫声亲爱的，钻进车里。
而外面异性合租的例子不胜枚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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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在这样环境中，汪哲就格外想念那个葵花遍地的团队，想那雪，想那练兵场，想那剪纸，想那没有暖气的单身宿舍，想那一阵阵斗志昂扬的军号声、口哨声。她在这久远的思念中，一首接一首地唱着老掉牙的军中歌曲。什么《战友、战友》《打靶归来》《军港的夜呀静悄悄》。边唱边把军装一件件地挂在外面让暖和的太阳晒晒。
要不是家伦，我当不了兵。提干更是来之不易。我会对得住这套军服的。管它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在她去图书馆时，江天拦住了她：“别去了，放松点。女孩子嘛，别搞得像个居里夫人一样。你回头看看偌大的校园，我们刚来时候的漂亮的女孩都到哪去了？她们是被有钱的和有权的男人都带到外面寻欢作乐去了。特别在摩天大楼里，就有我们的不少同学。而且是被执法部里的领导带进去的。”
“你怎么知道？”
“我亲眼看见一个女孩子吊着执法部的一个官老爷的膀子走进了包间。”
汪哲无语。
“而只有丑女孩才在宿舍待着。”
“我那么丑，你为什么要缠着我？让开！”汪哲生气了。
“别，我的好妹妹。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注意，我说的丑女孩在宿舍待着，可没有说在校园里。虽然你也在校园里，可是我让你回头来。搞清楚点，这些女孩都不包括你。你是最美的。除过倔点，还是又漂亮又可爱。好了，陪我出去吃过饭，然后看着我干些赚钱的活吧！”
“不，我要看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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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小姐，现在不是文学的时代了，也不是梦想的年代了。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吧。现在是市场经济的时代，我们每一个人都要被推上市场，待价而沽。说一句难听话，你们女孩子天生就是给我们男人准备的。有的女孩凭着天生的资源再加上后天的教育可以说是女人中的上品，这样的女人肯定是给有钱人或有权人做夫人的。也可以说这样的女人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她们出门像贵妇人，在家是贤妇，在床上是荡妇。她们的才气和美貌为男人打开了征服世界的大门；有的女孩自恃才高态美，向往一种诗意的生活，她们是给艺术家们准备当老婆的。如林黛玉之类的，秀才们有了她们，红袖添香，倒也不失人间美趣；有的女孩才色平平，但是心地平实，不用说是给老百姓准备的，这样的人太多，她们实现了男人知足常乐的理想；还有一类女人，天生供男人享乐的，她们利用男人达到自己的目的。我把这种女人称作交际花，如陈白露之类的，她们使男人在纸醉金迷中放松一下。而咱们艺术学院的女孩子，我认为大多是给那些有钱有权的人预备的，好的下场是能争得一个名分，不好的恐怕也只能得几个臭钱，脏了身子，也就没有其他了。妹妹，你一定要知道，女孩子天生就是陪着男人玩的。大多数男人都希望自己有一个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女人，不图名不图利不泡吧不泡那些男人的饭局踏踏实实地跟着你，为你吃苦，为你高兴，为你生儿育女，为你在床上花枝乱颤。”
汪哲听了忍不住笑了，说：“那么，你是属于哪一类的男人，你将要准备找一个什么样的妻子？”
“我当然属于秀才类的，想找你这一类的。你，就是我寻了二十年终于找到的好妹妹。你比这些小女人还可爱，因为你聪明，你让我每天都感觉到太阳是新的。虽然我没多少钱，也没权，但是相信我，只要得到你的爱情，我就拥有了去征服世界的百倍激情。凭着我的能力，我会让我的老婆过上她应该拥有的生活。这就是我想上京艺的主要目的。你不也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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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学不是为了找个好朋友，而是为了一个团圆的梦。”汪哲说完，走进了图书馆。
图书馆关门了，她忽然想起好几天没有见刘虹了，她是不是到外地去演出了？汪哲到戏剧系女生宿舍去找，同宿舍的人说：“她回家了，听说家里有人病了。”
回到宿舍，江天正在等她，原来有一张汇款单，是张家伦寄来的：附言：给你买台电脑。她没想到他这么贴心，再写信告他自己已经用稿费买了电脑，怕张家伦多心，又说，是给一个企业写的，那是个酒厂，好有钱。她又补充道，送电脑的是办公室主任。她特别强调，那主任是个女的，很漂亮。
十一点多了，汪哲写稿累了，想到楼下大妈的服务点看有无吃的。大妈不在，她决定到外面的服务点去看看。刚走至花园，看到椅子上坐着个人，吸着烟，烟头的火星一明一暗的，使她看清了江天那张南方男人特有的白皙的皮肤。
她躲在他身后的雕像背后。他在一支支抽烟。烟灰也不弹，任一缕缕烟笼罩在他的四周，好像他被烟雾袭击了。后来，他站了起来，又掏出一根烟，没点，而是一点点地撕碎，撕着，撕着，他忽然双手抱住头，使劲地摁。
原来他也有痛苦。汪哲很想上前安慰他，可一想，他太骄傲了，还是悄然离去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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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汪哲要请江天到外面饭馆吃饭，江天问何由？
就是不想去吃食堂了。
汪哲要了两瓶啤酒，第一次给自己斟满，说，你要是心里难过，哭出来就好受些。
江天笑着说，你说什么呢，我从来就没有难过的事。
汪哲说，那就是我心里难过，看着众人也难过，陪我喝。说着，喝了一杯。江天看了她一眼，夺过杯子，喝了一杯又一杯，竟然把自己喝醉了。汪哲扶他回去时，叫，汪哲，汪哲，汪哲。就这么一直叫到宿舍门口。
汪哲上楼时，忽想起明天写作课老师要检查作业，一步两个台阶，几乎是跑步上去的。张韵依不在，千光在做面膜。看到汪哲回来了，撇了一下嘴，说，又去找江天了？
汪哲没理她，打开笔记本，大吃一惊，键盘上爬了数不清的红蚂蚁。她看了一眼张韵依的电脑，关着的。再看千光的笔记本开着，说，太奇怪了，我电脑里怎么有这玩意，红蚂蚁，你的有吗？
千光指了指脸上的面膜，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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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哲走到千光笔记本前，看了一下，一只都没有。又看了眼张韵依电脑，也没有。太奇怪了，我的为什么有红蚂蚁呢？
千光揭掉面膜，才回了一句：大概你长得漂亮，连蚂蚁都喜欢上你了。
红蚂蚁听说因为是蛋糕之类招来的，可汪哲从来不爱吃那玩意。她疑心有人害她，可没证据，只好拿着纸擦牙刷刷，十几天，红蚂蚁才没了踪影。
此事不知怎么被江天知道了，他笑道，女人呀，女人，真可怕。万恶之源在妒忌。好在，这次没给你笔记本里倒水，坏了你的主机，也算手下留情啰。
汪哲没理他，径自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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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鸣谢：
鬼金兄摄影友情支持，图片未经鬼金先生本人同意，不得转发！
本文节选自文清丽长篇新作《爱情底片》
（中国文史出版社，定价：49.80元，责编：全秋生，六月隆重上市）
作者简介：
文清丽，1986年入伍，陕西长武人，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北京大学艺术学院艺术系，就学鲁迅文学院第三届中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及鲁二十八深造班，曾在《十月》《中国作家》《青年文学》《北京文学》《小说界》《作家》等全国文学刊物发表作品五百余万字，多篇作品被《小说选刊》《小说月报》《中华文学选刊》《中篇小说选刊》《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等转载，出版有散文集《瞳孔 湾 湖》《月子》《爱情总是背对着我》，小说集《纸梦》《回望青春》《我爱桃花》，长篇非虚构《渭北一家人》，获奖数次。现供职《解放军文艺》杂志。
（文史版图书，秋生责编，追求品质，欢迎关注收藏）